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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海漫游/世界叙事的中国人与中国叙事的世界化 ──评《我们的世界叙事》

2025-04-07 05:01:26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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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上至下)《我们的世界叙事:12位中国人访谈录》,刘娜著,商务印书馆。纪录片《喀布尔,风中之城》海报。肯尼亚的骆驼。\图源:“杜齐眼”公众号;央视纪录片《十三年红楼梦圆荷兰》讲述荷兰翻译家用13年把《红楼梦》翻译成荷兰语的故事。\剧照

  当笔者读完刘娜的《我们的世界叙事:12位中国人访谈录》时,一群有理想有毅力的故事传递者在眼前跃动,一幅以前不曾了解的世界图景在面前徐徐展开,一种立足于个体的生命体验讲述或建构世界的方式在脑中渐渐清晰。由此,对于书中着意讨论的“世界叙事的中国人”和“中国叙事的世界化”这两个当代文化和传播中的关键命题,也有一些新的认识。/谷中风

  如书名所示,“叙事”是本书最重要的关键词。随着中国日益走向世界舞台中央,随着作为个体的中国人日益卷入全球化浪潮,来自中国的叙事前所未有地参与到世界叙事的创作和竞争之中。作者把叙事者分为职业与非职业,而与新闻机构、职业媒体人、艺术家等相比,非职业叙事者的重要角色值得关注。这一点目前尚未得到系统研究,这也是本书的价值所在。

  世界叙事的普通个体

  《我们的世界叙事》聚焦12位在世界各地讲述故事的普通中国人,他们是留学生、华人华侨、媒体人、国企外派员工、自由职业者等,跨越了60后、70后、80后和90后四个年龄层,遍布全球多个文化和地理区域。他们以带着“中国化”底色的理念看待和叙述世界,并以个体世界化的人生经历见证中国与世界的交流互鉴。

  从体裁上说,本书是一部访谈集,受访者娓娓道来的故事,增强了其文学性和可读性。同时,本书又有透彻而深厚的理论关怀,在某种意义上,本书记录的每一个受访者,都是一个看“世界”的角度。比如,自由摄影师张博原说:“每一个人的世界可能是一个圆或者一个球。人和人的关系可能就是这些球或者圆,它们或不相干,或相切,或相交,甚至有的时候是同心。”而这个世界可能是一个不断膨胀、扩大的圆或者球,“它包含着我们所有人的世界。”前驻外记者韩冲则说:“我们大部分人都不是推动世界朝某个方向变化的决定性力量,但是我们每个人又都是力量之一。我们不是世界的领袖人物,但是世界的走向最终还是靠每一个具体的个体来推动的。”

  这些观点构成作者和受访者的共识,以此为基础,在12个看似个体化的人生故事中,通过受访者之口以及本书作者的提炼和点评,本书给读者展现普通叙事个体眼中的“世界”和心中的“世界观”、他们走出去看世界以及描述世界的驱动力、他们讲述“世界的故事”时的自我定位,进而帮助读者深化何为全球化时代叙事、叙事如何改变世界等话题的理论思考。

  比如,90后的社会学学者杨云鬯认为,世界叙事的普及和媒介大众化,特别是数字媒介的兴起息息相关。他还提出“世界这个世界”的命题,也就是把“世界”作为一个动词,“强调你作为一个人,以你自己的感知和经验为圆心,用你的身体经验去感受你周遭所有的一切。”再如纪录片创作者赵佳认为,“世界故事先得是自己的故事,才能够成为世界的故事,故事本身就有它自己的世界。一个中国农村的故事,如果它有共通性,在另外一个国家的农村也有同样的人间故事在发生,它可以把世界串起来,增进这个世界的互相理解。”

  用影像传递故事的信使

  本书记录的12位受访者中,绝大多数从事与影像有关的工作。其中,杜风彦和齐林是“杜齐眼”公众号的创作者,也是全球故事的寻找者、记录者、讲述者和传递者。杜风彦从小就有环游世界的梦想,大学毕业后骑车前往世界各地的许多地方。2011年8月起,他用两年多时间从中国骑行到南非。2022年来到肯尼亚工作。2015年杜风彦认识了齐林,两人重走非洲,并用照片进行记录和讲述当地故事。

  杜风彦的“野心”是让“被遗忘的人”讲述自己的故事。他的合作者齐林认为,杜风彦工作的价值在于把话语权交还给非洲人。此前,如奈飞这样的国际媒体,“他们的角度实际上不是非洲人的角度,虽然它是在非洲制作、非洲播放,针对非洲人,但话语权不在本地。”用本书作者的话来说,杜风彦“就像一个信使,把陌生人的故事,讲述给一路上遇到的陌生人。这些人又把来自遥远世界的‘陌生人的故事’讲给身边的人听。世界就在故事传递的过程中被打开、被讲述、被建构。”

  与“杜齐眼”相似的另一个影像组织名为“桑拿团”,是英国留学生组成的摄影团体。成员虽然有着不同的学科背景,但有着对人类起源和生存境况的共同关注。对于杨云鬯来说,摄影是实践人类学理念和目标的手段;对于张博原来说,摄影是接近真实和身份认同的路径;而对于“桑拿团”团长隽大鹏而言,摄影是为了追求美好和消除偏见。当他们用镜头对准世界,实际上找到一种叙述的新方式,其中第一人称格外醒目,也因此使个体作为叙述者的意义愈发凸显。

  化身成桥的使命感

  在阅读中,笔者多次被书中反复出现的“使命感”击中。多位受访者都谈到“使命感”。留学日本、荷兰的赵佳本从事医药行业,后来“弃医从影”走上艺术之路。谈到自己的转变时,她说“我有一种使命感。而我从东到西在海外生活30年的经历,加强了这种使命感”,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推动世界看到亚洲以及中国这半个世纪来的变化。她与阿富汗导演阿巴扎尔.阿米尼合作的《喀布尔,风中之城》在第17届广州国际纪录片节上放映;导演央视纪录片《十三年红楼梦圆荷兰》,讲述荷兰翻译家用13年把《红楼梦》翻译成荷兰语的故事。本书作者认为,“只有文化的认同和驱动,能解释赵佳这种化身成桥的使命感。”

  在琵琶演奏家吴蛮的讲述中,也可以体会到这种文化驱动的使命感。她从小学习中国乐器,是“马友友丝绸之路乐团”的重要创始成员。她从小学习中国乐器,开创了多个第一,比如,她是第一个跟纽约爱乐乐团、芝加哥交响乐团合作的中国传统乐器演奏家,是第一位获得哈佛大学学者奖的中国传统乐器音乐家,也是第一个获得格莱美奖的中国音乐家。在世界音乐舞台上,她的名字已经和琵琶联系在一起。吴蛮说,她热爱音乐,有一种对音乐的使命感,同时在国际舞台上也代表着一个民族,她用音乐和世界交流。

  这种使命感同样洋溢在梁子的故事里,她在2000年第一次去非洲,到2019年底最后一次从非洲回到北京,其间还去了八次印度,四次阿富汗,但她文化上的立足点始终在中国。在书中,她说道:“我觉得有责任把我看到的世界像桥梁一样传递。每一个人都有与他人不同的认识和感受,像一流小溪,汇集起来才能形成一条大河。这千万个人的不同认知,就是这源远流长的大世界。”

  笔者认为,这一个个被使命感驱动的非职业叙事者,都在与世界平等而放松的互动中努力折射出自己的光,而这又将进一步丰富中国与世界的互相理解,并鼓励人们去建设一个更加美好的理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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