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陪同一位朋友访问古巴,商谈有关在生物藥品製造和医疗合作落实的事项。一天晚上,约了曾经在中国代表古巴生物公司十多年的老朋友马努艾尔夫妇和他们的小儿子一起晚餐,叙旧,也就在商谈中的问题交换意见。马努艾尔入座後,打了个电话,随後告诉我,他替我约了两个朋友且答应过来,但为了给你一个惊喜,现在不告诉你他们是谁,卖了个关子。既然是朋友,我也没有坚持问下去。
几分鐘後,他离开餐桌,向大门走去,但示意我继续坐在那裏等待。未几,他陪着一位腰板挺直、精神饱满、神态自若的老太太走近我们的餐桌。来的人竟然是古巴共产党前中央政治局委员、领导古巴生物研究多年并取得多项具有国际水準成就的“孔奇塔”,还有她的丈夫,着实让我十分惊讶和兴奋。
“孔奇塔”的名字叫孔赛帕西翁,“孔奇塔”是人们对她的爱称。她是个专家学者型的人物,为人勤奋、热情,做事认真执著,但非常低调。古巴一九五九年建立新型政权以来,始终将教育和卫生置於政府工作中的重中之重,还特别重视对生物医藥的研究,深受国际社会特别是联合国卫生组织的讚赏和好评。孔奇塔领导国家的生物医藥事业多年,科研成就斐然,不仅在国内广受尊重,在国际上也声名显赫。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常驻古巴期间,曾与她有过比较多的接触,有时是她陪同卡斯特罗总司令到使馆做客,有时是她和丈夫应邀和我们閒叙,每次谈话都很为投机。她还曾多次邀请我参观她领导的多家研究所和实验室,并为我们使馆全体馆员进行过肝脏功能检查、注射疫苗,大家对她都有很好的印象。这样的一些接触和交往,表现出来相互尊重,也加深了互相之间的了解和理解,留下了体现两国关係的友谊。
我离开古巴以後,二十多年裏一直没有机会再次见到她,但对她的动向却时有所闻,知道她因年龄关係退出中央领导岗位後,仍然继续领导古巴的生物研究事业。古巴在国际生物医藥领域的蜚声日高,很大程度上继续与她的勤奋和态度有着密切的关联。我还听说,卡斯特罗因为身体原因主动辞去党和国家的领导职务以後,专门从事关於辣木的种植和研究,指名要孔奇塔作为他的主要助手。
卡斯特罗去世後,孔奇塔继续卡斯特罗的遗愿,不顾年迈,依然在为辣木能为古巴人民造福进行不懈的奋鬥。为此,当她看到我们给她带来中国的辣木树籽时(因为不知道她会出现,没有準备,她到场後让人专门回酒店去取来的),显得异常兴奋,一再感谢我们。我们就餐的地方是在哈瓦那西郊临海的一处院落裏,小院挺深,景色宜人,院内还种有多种蔬菜、薄荷等植物。可能是属於开张不久的新型餐馆,孔奇塔说她也是第一次入内,感到新奇、舒适,古巴式的饭菜很为地道。
我们一边享受饭菜的美味,一边谈起许多往事。孔奇塔的记忆力很为惊人,将几十年前历次去到使馆的细节都清楚地回忆起来,使我很为感动。当然,我们也谈到了目前的中古关係和对未来的期待。不知不觉中,三个小时就过去了,大家都感到远未尽兴,但只得依依惜别。送她到餐馆大门时,我看到她乘坐的是一辆很为窄小的中国产小汽车,由她的丈夫驾驶,没有任何陪同或者警卫人员。
在古巴,孔奇塔应该是家喻户晓的知名人物。但是,却能如此随和,不拘礼节,确实令我感动不已。我在想,朋友临时给她一个电话,告诉她我来到了古巴,她就径直赶到一个不知名的餐馆,与我们相见,情谊固然是基础,但如果没有她的个人特点的作用和对古中合作的期盼,我相信那次“邂逅”不会如此轻而易举。我在想,我的身份和地位都远不如她,如果我遇到类似的情况,会像她那样做吗?
我没有汽车,更没有名人的安全之虞,但看到她的行踪安排,依然不免有点“杞人忧天”之感。一个有过高地位、高声望的功勳人物如此出行,在其他地方会是如何呢?这也是我的奇想之一。或许,各个国家的情况不同,人们也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所谓“邂逅”,字面意思是指“偶然的相遇”,与孔奇塔同我的晤面含义相同。一次老相识、但身份和地位都悬殊者之间偶遇式的“邂逅”,让我有激动,也有杂思乱想,但应该属於正常思维,不足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