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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外说戏/白头翁

2018-08-17 03:17:07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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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看戏,最怕看老生唱戏,老生唱起来没完没了,一坐下唱就再也不起来了,直唱得我们都瞌睡连天,没熬到等他站起来就直接睡过去了。最爱看大花脸,唱不过三言两语,便亮出“傢伙”拚鬥起来,打得戏台花团锦簇,锣鼓点打得震耳欲聋。生戏能唱得人神魂颠倒,旦戏能唱得人魂不守舍,淨戏能唱得人热血沸腾,丑戏能唱得人笑由心出。生旦淨末丑,行行离不开脸谱,一张脸能勾画出人物的灵魂、人物的性格、人物的身份、人物的命运,舞台灯光之下,七彩放光的“大花脸”,不由你不觉得他可敬、可爱、可亲、可畏、可憎、可恼、可愤、可揍!一身的正气,一脸的威严;一身的彪悍,一脸的忠勇;一身的虎气,一脸的坚强;一身的邪恶,一脸的奸佞;一抬头、一亮相、一定格,由不得人不喝彩,由不得人不叫好。脸谱难勾,脸谱有学问,有文章,有戏。京城的脸谱乃中国特色,中国文化的精典,掀帘一瞧,一后台的人都在勾脸、抹脸、上彩,戏就要开了,“场面”都已出场,司琴试弦,司鼓试锤。

  梨园早先有句老话:“远看颜色近看谱。”梨园圈外有成语粉墨登场,就是化了妆上台,化妆其妆在面上,“画”在脸上。

  川剧变脸,就是变脸谱,七色脸谱像翻书似的,但勾画一张脸谱却如官绵繡龙袍。

  据说戏曲中的脸谱最早始於唐,出自唐玄宗李隆基。李隆基是文艺才子,既能打鼓又能唱曲。登台演戏,天子之爱也,但又不能失“龙”之威,又要尽“龙”之好,真有聪明人,智者,以妆掩其面,以一小块白玉片儿遮面,年年代代,脸谱逐渐形成,但眉眼鼻间点白自唐玄宗始,故唐天子为丑角的祖先,沾唐玄宗的光,舞台梨园中丑角也有“特权”,上妆画脸丑角先画,其他角儿才能上妆;丑角在后台可以随意站坐,不必像其他角儿要坐有坐样,站有站规。生旦淨末丑,如此应重新排序。

  儿时言之“大花脸”,主要是指淨角儿。老话:十八般武艺,京戏的“花脸”远不止十八种。我知道的,红脸的专诸、关公、赵匡胤;蓝脸的蒋钦、窦尔顿;黑脸的张飞、李逵、包相爷;白脸的赵高、严嵩、曹孟德;绿脸的朱温、彭越、程咬金;黄脸的英布、典韦、土行孙;还有五色、七彩大绘彩的五花八门,稀奇古怪,怎麼看怎麼可爱,怎麼看怎麼出彩,怎麼看怎麼艺术!“花脸”竟然把西楚霸王双眼画成“哭相”、“哭眼”,预示他的悲剧结局,霸王别姬;包相爷黑脸额中央有一洁白的月牙表示其官廉正,戏不同,白月牙都不同,《斩美案》中的包拯月牙格外大,月牙格外白;《杨家将》中的孟良,大花脸蓝额头上愣画着一个红葫芦,格外显眼,一看便知,孟爷醉也,嗜酒必误事。杨七郎额头上画有一个繁体字的“虎”,似猛虎下出,真一员虎将;三国戏中姜维的脸“彩”得也稀奇,正脑门上画着个阴阳八卦图,类似韩国国旗,寓言姜维岂可小觑?有鬼神之测也。更多的“花脸”都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让懂在似懂非懂之间,外行看“花脸”是看热闹,花式,漂亮,甚至吓人。梨园有句高论:不懂是听得少,看得少;听多了,看多了,就懂了。再瞧丑角儿,丑角儿鼻子上的那朵似飞似停的“白玉云”,梨园称之“小花脸”,画得形象,画得也出神,让人物的性情一下子跃然而出,可谓画龙点睛。《法门寺》中的太监贾桂顶着“小花脸”出场,一举一动,一唱一念都让人觉得可笑可叹,可圈可点可讚,他一句道白曾惊动毛泽东,毛泽东曾在《论十大关係》中说:“有些人做奴隶做久了,感觉事事不如人,在外国人面前伸不直腰,像《法门寺》裏的贾桂一样,人家让他坐他说站惯了,不想坐。”毛泽东看戏一语生辉。好生了得。

  让我敬佩不已的是有些京戏角儿是自己勾脸,自己化妆,对着镜子反向往自己脸上“描山繡水”真功夫。“角儿”不好当。旦角儿面部上妆,梨园谓之“俊扮”,旦角儿面颊多涂成粉红色,且彩画闪闪发光;眉眼均以黑色描绘,嘴唇涂成深红色,讲究“红装艳裹”,光彩照人;旦角儿珠翠满头,在舞台灯光下闪闪发光,犹如钻石落满头,面犹如初春的桃花,旦角儿的上妆追求美、俊、飘、逸、亮、鲜,一亮相要惊倒一园人,要赢来满园喝彩。我认识一位程派唱青衣兼学刀马旦的旦角儿,平时见觉得她气度不凡,的确美、漂亮,长相出众,但那天去长安大剧院看她演《白蛇传》中的白素贞,一登台,一亮相真疑是千年白蛇化人而来,可见“俊扮”的艺术效果。了得!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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