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本地青年口琴家CY Leo（何卓彦）\作者供图

　　现代文学的故事改编体，源自鲁迅在一九二二年至一九三五年间，根据古代神话和传说改写的短篇小说集《故事新编》。本地的代表则有西西的《故事裏的故事》，以及刘以鬯的一些小说，都是脱胎自传统的故事，藉此向经典致意。例如刘以鬯的《寺内》、《蛇》和《蜘蛛精》，便用现代手法分别重写《西厢记》、《白蛇传》和《西遊记》。

　　同样地，在西方古典音乐的传统，也有不少作品承先启后，把旧有的音乐素材重新创作。其中一个著名的例子，便是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K. 265/300e）。许多人以为那阕家喻户晓的旋律出自莫扎特的手笔，但其实它来自一首历史悠久的法国民谣，名叫《妈妈，请听我说》（Ah! vous dirai-je, maman）。莫扎特以那首歌曲简单纯樸的旋律为基础，创作了十二段精彩的变奏，听起来变化多端，时而欢愉，时而哀愁。莫扎特不但充分显示了自己作曲上的天分，也让一首民间歌曲摇身一变，成为古典音乐中的经典名曲。

　　论到把改编音乐的艺术发扬光大，不得不提从小以“莫扎特第二”的姿态出现在舞台的“钢琴之王”李斯特。李斯特的改编之作，数量极多；他的钢琴音乐中，有很大部分是改编曲，一共有一百八十三首。李斯特喜爱把当时流行的音乐改编为钢琴独奏曲，取材五花八门，包括不同的歌剧咏叹调、艺术歌曲和交响乐；从巴哈、贝多芬、孟德尔颂、华格纳到柴可夫斯基，李斯特几乎无所不改。

　　李斯特的钢琴改编可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严格的改编”（strict transcription），力求把原曲的每个声部、每个音符都尽可能用钢琴演奏出来，如同翻译文学作品一样。一八三七年，他便把贝多芬的九首交响曲和舒伯特的几首艺术歌曲改编为这类钢琴曲。第二类是“幻想曲”（fantasy），李斯特根据贝里尼、董尼采第、莫扎特和威尔第等人的歌剧主题写了为数不少的“幻想曲”，成为自己演奏会中的热门曲目，因为这些乐曲以“炫技”为主要目的，娱乐性极高。改编自罗西尼的《威廉泰尔序曲》和华格纳的《黎恩济主题幻想曲》，便属於此类作品。至於第三类的改编作品，可称为“自由模拟曲”（free paraphrase），是李斯特晚年根据歌剧中的不同片段，以自由的方法把管弦乐的素材在钢琴上重新创作；最著名的作品，包括华格纳的《唐怀瑟序曲》和《帕西法尔莊严进行曲》。这类作品并非为取悦大众而创作，主要着重表达李斯特内心的情感世界。改编的版本与原曲仅有惊鸿一瞥的“偶遇”，不是旨在还原本来音乐的风貌，而是希望透过改编，发掘钢琴演奏的不同技巧，同时亦可以探索原版音乐的更多可能性。

　　至於二十／二十一世纪的流行音乐，也一直有把经典乐曲再加以创作的习惯。例如爵士乐手，便喜欢以称为“standards”的经典老歌为基本，用乐曲的和弦进行即兴演奏。近年盛行网上自拍影片，不少新冒起的音乐人，都是以改编经典起家，其中最瞩目的，该数今年才二十四岁、来自伦敦的Jacob Collier。Jacob可说是百年一遇的音乐天才，能唱、能作，亦懂得演奏多样乐器。他来自音乐世家，妈妈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老师。Jacob经常一人包办演奏所有乐器，然后以后期製作，剪接成完整的影片。数年前他以无伴奏合唱的方式，独力一人完成多条声轨，翻唱了一首来自一部六十年代美国动画的歌曲《Flintstones》。他的改编功力技惊四座，结果一炮而红，之后更凭该曲获得格莱美最佳编曲奖。另外，来自瑞典的三人乐团Dirty Loops也是以改编流行经典起家。他们在二○一○年冬季把Lady Gaga的畅销曲《Just Dance》来个大改造，成功把原来的流行旋律结合电子音乐和爵士乐的即兴演奏。新的版本大受欢迎，两个月之内，在网上吸引超过十万点看人次。

　　近日本地也有一班年轻的音乐人，重新构想不同时代的经典歌曲，赋予音乐全新的风格和感觉。年轻的本地口琴家CY Leo （何卓彦） 联同他的乐队，今年四月底举行了三场名为“Lost In Time”的音乐会，以多元化的风格重新演绎了多首古典、爵士和流行经典，音乐会好评如潮。最近他们以众筹的方式集资，把改编的歌曲录製成唱片。Leo拥有深厚的古典音乐底子，父亲是本地享负盛名的英皇口琴五重奏的创团成员。Leo从小接受严格的训练，二十岁出头已经於世界各地获奖无数。

　　这次的专辑以口琴为主领乐器，选曲非常多元化，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音乐，例如George Gershwin的《Summertime》、Michael Jackson的《Human Nature》、Marvin Gaye的《What's Going On》、Coldplay的《Fix You》，以至爱尔兰民谣《Danny Boy》。爵士乐编曲家张贝芝（Joyce Cheung）和黄乐其（Ricky Wong）透过不同的作曲技巧，把原来的音乐重新拆解和整合，并注入爵士乐、古典音乐及近年於美国大为流行的neo-soul风格。跟莫扎特和李斯特一样，Leo的乐队把原来的音乐素材加以转化，目的不是为了忠於原著，而是希望推陈出新，为过往的经典加入新的意义。

　　众筹计劃於十一月十一日便会结束，大家可先於网上试听Leo的音乐。

　　口琴向来予人只擅於演绎抒情音乐的印象，不过Leo的演奏往往充满激情，听过他的音乐，大家一定会对口琴的固有形象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