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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识形态/影影绰绰的大蜘蛛/吴耀宗

2019-06-26 03:17:06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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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布尔乔亚的蜘蛛巨型雕塑《妈妈》(一九九九年)/作者供图

今年三月间,豪瑟沃斯艺术画廊(Hauser & Wirth Art Gallery)在香港的分馆举办了路易丝.布尔乔亚(Louise Bourgeois,一九一一年至二○一○年)的个展“我声唤我心”(以下简称“我展”)。许是因为场地空间的局限,画廊只选展了艺术家生前二十年的部分作品,使我离场时仍觉意犹未尽,回到家裏满脑子闻名的“蜘蛛”系列挥之不去。这种失落感驱使我在六月中旬赴北京时特地去了一趟松美术馆,赶上布尔乔亚展览“永恒的丝线”(以下简称“永展”)的尾声。

布尔乔亚是法裔美籍艺术家。她生於巴黎,一九三○年在索邦大学修读数学,两年后因母亲逝世而转读艺术。其后她邂逅纽约大学艺术史教授罗伯.高华德(Robert Goldwater,一九○七年至一九七三年),共结连理,并在一九三八年移居纽约,终生从事雕塑、绘画与装置艺术。布尔乔亚的创作生涯漫长,在七十九岁高龄之后才陆续获颁威尼斯双年展金狮奖(一九九九年)、法国骑士勳章(二○○八年)等奖项殊荣,成为影响世界深远的艺术家之一。

“永展”是布尔乔亚在中国内地的首个大型回顾展,策展人菲力浦.拉瑞特─史密斯(Philip Larratt-Smith)选了具代表性的四十九件作品,包括四十年代末期的“人物”系列雕塑,九十年代的“牢笼”系列装置艺术,千禧年首个十年的“织物”系列,以及“蜘蛛”系列巨型雕塑,以作品的材料本质(人物直线、牢笼铁线、织物丝线)与象征意义(蜘蛛吐织的丝网)作展题贯穿始终。

我仔细打量布尔乔亚的蜘蛛巨型雕塑,不管是九米高怀着石卵耸立在美术馆草坪上的《妈妈》(Maman,一九九九年),或展馆内六米高站在铁笼上的《蜘蛛》(Spider,一九九七年),或两米高爬伏在墙上的《蜘蛛(四)》(Spider Ⅳ,一九九六年),它们都伸展着暴突贲张的青铜节肢,既象征母亲极力给予孩子保护,也暗示她坚持生活上的种种限制。在此,我看到了布尔乔亚艺术创作的基本逻辑:亲属伦理的连贯、维护与束缚。小时候,布尔乔亚目睹父亲既与母亲秀恩爱,又与其英语家庭老师发展婚外恋。这种亲密与背叛的矛盾关係在布尔乔亚幼小的心灵留下难以平复的创伤,使她在成年后需要不断通过艺术来表达对人际关係的困惑与焦虑,同时获取慰藉和治疗。

其实在由生前助手杰瑞.高罗威(Jerry Gorovoy)所策劃的“我展”中,虽然有铜雕《修剪》(Topiary,二○○五年)以丰满女体颈部长出叶子来指涉温柔的地母,然而更多作品却表现了一种躁动的不安,如《无题》(Untitled,二○○一年)将织物头部塑像置入铝边玻璃箱中,显示了封闭空间中扭曲模糊的面目;《自然研究》(Nature Study,一九八六)是一女体被蛇般的手掌所捆绑的铜雕;蚀刻《这不是你的错》(This is not Your Fault,二○○八)画了赤红夸张的长直双臂,并在其左右写上“这不是你的错”和“这是我的错”的字句,显示在面对人际关係或性别压迫时的精神焦虑与挣扎。

布尔乔亚宣称她製作蜘蛛巨型雕塑来歌颂母爱,但她在纪录片中却也透露对“离家出走女孩”(runaway girl)这类题材一直深感兴趣。想到这话,我就隐约感受到她的那些大蜘蛛正用尖锐的节肢一下一下刮着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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