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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老前辈/臧克家:短诗的精粹/李 辉

2019-07-02 03:03:14大公报 作者: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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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本文作者探望臧克家先生(左)/作者供图

臧小平大姐寄来作品集《难得纯真》。扉页题跋一句话,读得让人感慨万千:“谨以此书敬献给我最亲爱的父亲母亲!”读《写在前面的话》,才知道臧小平中年患重病,一直得到父母臧克家、郑曼两位老人的关爱,长期卧床的她,是在父母细心照顾下,才挺了过来。

早在八十年代,我在《北京晚报》编辑副刊期间,与臧克家先生一家来往颇多。当年,我住在东单西裱褙胡同三十四号,臧先生住在赵堂子胡同十五号,距离很近,如有时间,会去他家。听他聊天,听他讲述编辑副刊的故事。离开《北京晚报》之前,臧先生多次赐稿“居京琐记”,包括《我和孩子》、《我爱雨天》、《小手笔,好文章》、《球迷》等。那些日子,也是他来信比较多的时候。不过,他写信,从不写年份,只有月、日,难以判断时间。不过,这些书信,都写于一九八三年至一九八七年之间。

记得一九八四年去探望臧先生,他告诉我,他写了一封长信给山东的萧涤非先生,谈了一些感受。他说可以写信去问问萧涤非,可否寄来发表在“五色土”副刊上。不久,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五日萧涤非回信于我,婉言谢绝:

来信奉悉,克家同志目前确有一函发我,说了一些真情实话,但我觉得发表出来,可能会引起副作用,不一定好。又信上谈到五十年前我是他的老师,这话我一向怕听,因为不敢当。何况他年纪又比我大,现在由我本人将信交贵报发表,就更加违反我的初衷了。

方命之处,想能见谅。此覆

现在想想,未能发表,也颇为遗憾。

我一九八七年秋天调至《人民日报》文艺部之后,与臧先生彼此往来淡了一些。不过,时常会从臧小平大姐那里,知道两位老人的事情。

二十四岁的臧克家,一九二九年岁末发表《默静在晚林中》一诗。一年之后,祖父去世周年祭日,他写下《祖父死去的周年》,发表于青岛《民国日报》“青岛”副刊:

在祖父死去周年的今日,

用泪丝把伤心往事串起,

珍重的挂在冰冷的坟头,

这是苦涩中仅有的祭礼。

松风把它谱成一支歌曲,

叫凄雨慢慢地引到坟底,

声响会把往事炸成泪花,

朵朵开放在不瞑的眼里!

(原载一九三一年二月四日青岛《民国日报》“青岛”副刊第三八七号)

诗歌创作,从此与臧克家结伴同行。一九三一年十一月十九日,徐志摩搭乘邮政飞机在济南撞上山头坠毁,臧克家写下《吊志摩先生》一诗,也是发表于《民国日报》的“青岛”副刊:

吊志摩先生

你这奇怪的死,

是一首伟大的诗,

任何人读了,

都长叹一口气。

你用血肉,血淋淋的,

涂出了人生的面目。

这样表现的手段真可怕,

叫后来的人怎么活下去!

(原载一九三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青岛《民国日报》副刊第四十七期)

臧克家最有影响的一首诗,当然是《有的人──纪念鲁迅有感》。此诗写于一九四九年十一月,至今来看,还是有其足够的分量: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我特别喜欢臧克家的那些短诗,精粹而有韵味。多年来,我一直喜欢收藏一些民国期间老杂志。四十年代上海期间的《文艺》、《诗创造》等杂志里,臧克家作品就在其中。与黄永玉先生聊天,他多次谈到在上海期间,臧克家对他的关爱。他为诗人们配木刻插图,交给臧克家时,臧克家会提前预支稿酬。臧克家的这首诗《“夜吗!”》,便是黄永玉配的插图。

在不同的文学杂志上,臧克家发表散文《怀骆宾基》,发表《时间的火》,写普希金的雕像在上海揭幕过程。二〇〇二年,胡风先生百年诞辰,复旦大学举办胡风研讨会,胡风先生的许多朋友都从全国各地前来。梅志先生由女儿陪同,重返上海。我带着吉林卫视“回家”栏目摄制组,陪她重返住过的弄堂,与一些老邻居见面。之后,我们走到这个普希金雕像前面,听梅志谈抗战胜利后雕像落成的故事。听说后来雕像被砸,“文革”之后重新恢复,伟大诗人的雕像,又一次耸立在街边这个三角地花园。

臧克家先生也是高寿之人,生于一九〇五年,二〇〇四年去世,享年九十九岁。写下这些片段,感怀那些流逝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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