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湖区景色\作者供图

　　大学时修英国文学史，读到浪漫诗人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特别兴奋，不只是因为高中英文课本收录他的名诗《水仙》，更因为我喜爱的电影《Splendor in the Grass》，名称引自其诗，指绿草光灿亮丽。这部美国电影在香港译为《青春梦裏人》，原诗劝勉世人，即使我们无法重返碧草如晖、繁花似锦的年华，也不要悲伤，应该从中寻找力量。电影裏的女主角在高中上课时，被老师点名朗读这首诗，并解释其中意涵。正与男友争吵分手的她无法解读，直到数年后才在事过境迁中领悟。

　　华兹华斯开启英国文学的浪漫主义，主张诗源自强烈的感情衝击，在平静回味后自然泉湧而出，更强调大自然和想像力。这些理念与当时讲究理性、规律、均衡、克制的诗学传统背道而驰。到底是什麼样的环境孕育出这位“湖畔诗人”？什麼样的山水启发他的想像、撼动他心灵，让他破除新古典主义的规範，开创浪漫之路？

　　华兹华斯出生在英格兰西北的湖区（Lake District），是英格兰最大的国家公园，有十六个大小不等的湖泊。诗人在十九岁时离家赴剑桥读大学，之后遊走英国和欧洲各国，二十九岁返回湖区定居，直到八十岁辞世。他在湖区度过六十八年岁月，那是他安身立命的家园，也是灵感的泉源。

　　我们抵达湖区时，深秋的天空飘起微微细雪，一望无际的湖面轻泛涟漪，远处山头白雪罩顶。空山新雪人稀少的淡季，我们的行程以华兹华斯为主，拜访他的故居，择一湖健行漫步，於愿足矣。

　　“鸽屋”（Dove Cottage）是诗人婚后住了八年的居所，此时是他大量创作的高峰期。两层楼高的鸽屋面积不大，白墙灰瓦，屋外庭院小而美。一楼是吃饭和家居活动场所；地下室是诗人夫妇的卧房，还有一个大厨房。二楼的小孩房以厚厚的报纸贴满四壁驱寒，另一边的书房明亮舒适，窗口视野极佳，一眼望见格拉斯米尔湖，水波潋滟，山映秋色天接水，难怪诗人文思泉湧。鸽屋西侧有一栋马房改建的华兹华斯博物馆，收藏他的手稿、信件、个人物品、肖像，十分珍贵。

　　另一处“莱朵山居”（Rydal Mount）在半山腰，白墙绿树相映成趣，比鸽屋宽敞许多，是诗人度过三十七年的地方，也在此告别人生。一楼是餐厅、客厅和满墙的藏书，二楼有三间卧室，顶楼是加盖的书房。书房墙上挂着一幅湖区地图，标示诗作的景点位置；房间一边的窗户向着温德米尔湖，另一边窗景则望见莱朵湖，在此居高望远，与湖光山色相看不厌。屋外蓊鬱的大庭园足足有四英亩半，是喜好园艺的诗人亲自设计，漫步其中，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诗人书房遥遥望见的莱朵湖，有环湖步道依湖而建，偶有几处遁入树林，别有洞天。新雪乍停，我们在萧瑟的秋风中踏着层层黄叶，悠遊慢行，不时驻足湖畔，凝神观望。浩渺的湖面波光粼粼，柔情依依；舒卷徘徊的浮云藏山映水，千娇百媚。我们在湖光云影的美景中，体会到大自然的神奇，感觉更接近诗人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