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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札记\月光之爱\李 梦

2019-10-24 04:23:56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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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月底,德日混血钢琴家爱丽丝.纱良.奥特(Alice Sara Ott)将首度来香港举办独奏会,曲目大多选自她去年出版的唱片《夜幕降临》(Nightfall),有法国作曲家德布西和萨蒂的作品,其中自然少不了《贝加马斯克组曲》中那首常演常新的《月光》。这首时长不过五、六分鐘的短曲,不单是一众钢琴家的心头好,也时常被用於电影配乐中,不论是讲述战争中爱情悲剧的《爱.诱.罪》抑或怪兽电影《哥斯拉》,影片风格迥异,却都能从《月光》旋律中找到与剧情以及剧中角色内心世界两相呼应之处。

  《贝加马斯克组曲》应是德布西早期作品。作曲家在二十八岁前后着手创作此曲,那时距离他凭藉《牧神的午后前奏曲》成名乐坛,尚有四年时间。这一组曲共有四首作品,有些轻快明媚,而《月光》是其中最温婉忧伤的一首。事缘当时的德布西对法国象征主义诗人魏尔伦的诗作着迷,尝试将其中意境以音乐为载体呈现,而这首钢琴独奏作品,正是从魏尔伦的同名诗作中找到灵感。与原作类似,此曲清雅、柔和,近乎一片远离尘嚣的淨土。与作曲家在《前奏曲》第二集第七首《月照阳台》中的笔法相近,《月光》的美并不是满溢出来的,而是试探、克制,甚至小心翼翼的。这每每让听者想到中国画的“留白”,话不说满,予人尽兴想像与神遊的空间。

  相对法国人的含蓄,贝多芬在其名作《月光奏鸣曲》中呈现出来的,则是更奔放、更具活力的情景。如果说德布西在《月光》中关心音符的色彩以及旋律折转间欲说还休的意味,德国人以月光为主题的钢琴奏鸣曲,显然更有意愿指戳生活的痛处。有传说该曲献给贝多芬的学生圭齐亚蒂,而两人之间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与作曲家一生中遭遇的其他爱情相仿,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这首三乐章奏鸣曲起初名为“幻想曲式的奏鸣曲”,与作曲家创作的其他奏鸣曲相似,分为三个乐章,却并未依从“快─慢─快”的传统排布,而是将全曲重心落在急速跑动的第三乐章,像一场抑压隐忍之后的畅快爆发。最末乐章运用大量的快速音阶及强力和弦,不像月夜安宁之景,倒像是描摹风雨交加。难怪有不少听众及评论人对“月光”一名深感不满,称其有“张冠李戴”之嫌。

  其实,“月光”一名并非贝多芬之意,而是某位乐评人在贝多芬去世后加添的名字,说是该曲第一乐章让他想到瑞士琉森湖面上的月光。贝多芬写作第一乐章时,无意在空灵虚缈中徘徊,反而将人引入反省沉思的氛围中,或为纪念逝去的爱情,或为重温再难触及的亲情。诚如作曲家白辽士听罢所言:“这是人类语言所不能描述的诗篇。”而这诗篇并非仰头望天,却是踏实落在地面上的。儘管连贝多芬本人都不明白为何该曲第一乐章得到如此盛誉,但至少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说是琉森湖的月光也好,一场美丽的误读也罢,《月光》此曲看似是对於自然美景的回应,实为作曲家对於人间情爱的歌咏,而且是直白张扬、声情并茂的咏唱。

  据说夏目漱石曾对学生说:表白不需要讲明“我爱你”,只要讲一句“今夜月色很美”就足够。我想,这样高级含蓄的情话应该不是日本人的专属,当年的音乐家早已深谙,今日想望爱情的你我,亦可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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