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柏林的晚霞/何宇靖摄

　　元旦一过，柏林阴冷的冬天让这个城市的生活也显得略微清淡一些。於是，时不时地，我独自一人吃早餐的时候或者晚上和家人吃晚餐时，便会收到一些关於“天空”的信息。

　　“快看窗外，今天的天是紫色的！”

　　“今天夕阳超级美啊！”

　　“快带上手机，到阳台！”

　　柏林的冬天裏，放晴的日子不错。偶尔清晨太阳会在厚厚的云层隐隐约约露个脸儿，那时天刚蒙蒙亮，阳光照不透云雾也照不亮天空，於是暗暗地把云层染成了一片浅紫色。东边的天空从紫色，变成粉紫色；随着天亮又努力想呈现出一点像朝霞的样子，天空渐渐变成了粉色，然后越来越淡，直到成为柏林人熟悉的白色厚厚云层。

　　这样的清晨极少，甚至少於有朝霞满天的晴天。走到街上，我前面那位匆忙上班的女白领忍不住停下脚步，把手上的咖啡放到路边花坛上，举起手机对着紫色的天拍照。拍完看看相片，脸上并没有满意的意思，又重新举起手机再拍，再看。她摇摇头，用手机拨通电话，抓起咖啡，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她大概在给闺密或者男朋友说眼前紫色的天空：“太美了，相机拍不下它一半的颜色，快出来看！”

　　我轻轻一笑，因为十分鐘前，我也接到这样一个电话出门的。

　　比起朝霞，人们更熟悉柏林的晚霞一些。一年之中，柏林有晚霞的日子很多，也很美，以至於在柏林客厅阳台朝西的房屋都比朝东的卖得略贵一些，特别是有大落地窗的那种。坐在沙发上，望出去是漫天彩霞，如置身於画中。

　　那天回家路上，也是看到白天并不太晴朗的天出乎意料地变成了粉红色，西边的云层也不多不少，有的是零零散散一小朵一小朵地散落着，有的是长长几条层层叠叠。没有一丝风，它们都安安静静地停在半空享受着夕阳的照耀。

　　“明天是个好天。”不知不觉我在红绿灯面前已经站了好一会，一位清洁工小伙站在我们旁边跟我说话，“在柏林，如果晚上有晚霞，就说明第二天是个晴天。”

　　“真的麼？”

　　“真的，至少是上午会有太阳，有半天的晴朗。”

　　“半天也不错啊！”

　　“哈哈，看来你很懂柏林的冬天。”

　　“是的，太阴沉了，让人有些抑鬱。”

　　“所以我们才有最多的夕阳。要有云，才有朝霞满天。”

　　我眼前这位笑眯眯的清洁工小伙儿，神采奕奕地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跟我挥挥手，消失在人群中。

　　我这才注意到，身边已站了很多跟我一样看夕阳的人。这个忙碌的城市，在这个下班时分，竟然有这麼多人因为天边的这一片粉红慢了下来。夕阳照亮了半个柏林的天空，再慢慢退却，直到城市裏的华灯初亮，繁星半月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