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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线/救助群组/浅 浅

2020-03-14 04:23:58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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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偶然,我的微信扫二维码进入了一个志愿者群,当时是二月十日的晚上十点。那是一个武汉互联救助群,征集居住在武汉的志愿者,在群主提供的平台登记区位住址,将因地制宜合理安排需要帮助的对象。我身处成都,感觉远水救不了近火,退出吧,又有点不甘心,想也许能够做些什麼。

  忽然,有几条求救信息弹出来。求救的呼喊彷彿衝出手机屏幕,鞭子一样抽得人心发疼:

  三十六岁的英语老师,“二月四日开始腹泻,没有发烧、呕吐和咳嗽的症状,八日CT查出双肺感染,呼吸窘迫,在酒店隔离,一次比一次严重,已没法平躺入睡,我害怕下一次呼吸窘迫发生时挺不过去,我想看着孩子长大……”

  五十岁的鼻咽癌晚期女性患者,有糖尿病,已发烧十天,所在的肿瘤医院关闭,医生都抽调到发热门诊,“我现在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两个确诊的孩子无法入院……

  全家感染肺炎,隔离的隔离,入院的入院,只留下七十七岁老人单独在家,无人照料,饥寒交迫……

  没有读完,我已经泪流满面。怎麼办啊?

  情急之下,猛然想起朋友周君,他是好友芳儿的老公。从一月底以来,他就参加了一个由主流媒体牵头的志愿者群,联合了一线媒体和武汉当地的医疗资源,建立起紧急救助通道,能够尽快实际地提供援助。我就一一把这些求助信息转给了芳儿。周君那边反应迅速,当天深夜就解决了两个。其余的第二天也陆续妥善安排。

  周君这边的紧急救助群,对每一个信息,都需先打电话核实情况,迅速上报联繫,其间还要和患者或家属跟进病况,病人住院以后,还电话回访,进一步了解情况,以便提供后续帮助。我的闺密知道了,她也想参加,她的祖籍是武汉,对武汉有特别的感情。闺密在几个群组,把紧急救援组的程序和办法,作了详细介绍,静待群组裏需要救助的人将信息资料传过来:“我们现在应该揪住每一根可以挽留生命的稻草。”

  四十八岁的汪师傅,二月二日就开始出现症状,二月八日CT检查显示肺部发白,核酸检查却是阴性,医院无法收治。家人带着他四处寻医,可能因为压力太大,汪师傅突然精神崩溃,说话口齿不清……发求助信息的是女儿,一连串的惊叹号看得到他们一家人的挣扎。闺密赶紧上报,周君打电话核实、製表,芳儿主要负责周君的饮食起居,我们成都群迅速转动起来。终於,汪师傅被收进了精神病院,但很快又被要求出院,去新冠门诊,家属几乎崩溃,灾难中的一家人,如风中树叶,渺小易碎。经过努力,第二天,汪师傅终於被收进了医院。

  每天的求救信息不断,我和闺密仍然负责各自的通道,周君总管整理上报。那一天是二月十三日,周君快累垮,一直不停歇地工作到凌晨三点,才算上报完。之后两天,求助信息逐渐少了。矛盾的心情渐渐被希望冲淡,也许疫情在慢慢地好转吧。去年的二月,我正準备飞以色列,今年的二月,我宅在成都,为一千二百六十五公里之外的武汉陌生人流泪。之前对生活的不满抱怨,显得多麼鸡零狗碎。而这些鸡零狗碎,又是多麼的弥足珍贵。

  活着时,我们会有错觉,好像置身於一个有弹性的无限的容器裏,无法触及到边界,直到某个时刻突然降临,生命戛然而止。瘟疫来临,新闻看到的是数字,而数字背后的人的伤痛,也许永难平复。玉兰花开,鸟飞回来,树在发芽。四季更替,又开始新的希望和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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