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那些完美的诗歌和雕塑範本成为了令后代备感困惑的模板。整幅画作浑然一体,并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完美。圣塞茜莉亚居中而至,沉浸在那样的灵感中,正如画家在其脑海中所构思的形象。她那深邃、传神的黑色双眼仰视着;一头栗色长髮紮在脑后──她手握一个小管风琴──她的表情,从某种程度来说,因她的激情和狂喜而镇静,并在生命的温暖和光辉中贯穿始终。她聆听着天堂的音乐,并且,正如我所想像的,刚刚停止为围绕在她身旁的四位人物歌唱,从他们对她的态度能够看出;尤其是圣约翰,以一种温柔但慷慨激昂的姿势将脸部向她偏转,因他深厚的情感而疲惫。在圣塞茜莉亚的脚下散落着多种破损和断弦的乐器。至於画面的颜色我已词穷,它令大自然暗淡无光,却有它全部的真实和柔软。”
如果说瓦萨里在其《艺苑名人传》中的记载更多是对《圣塞茜莉亚的陶醉》画面表象的客观描述,那麼雪莱在於一八一八年十一月九日的信中所阐述的观感则注入了更多私人情感。与其说是书信,这一段单独提炼出来的文字更像是对画作言简意赅的艺评。值得一提的是,身为浪漫主义诗人的雪莱更多聚焦画中圣塞茜莉亚的神情和所出现的音乐元素。那麼画中令他倾倒的女性形象究竟和音乐有什麼特殊关係呢?
圣塞茜莉亚的原型是一位公元三世纪罗马的殉道贞女。在公元五世纪末期出自《圣塞茜莉亚的受难》(Passio sanctae Ceciliae)中的一段文字将她曲解成了音乐的守护神。文中记述了她和罗马贵族瓦莱里亚努斯(Valerianus)的婚礼:“随着乐器开始演奏,她在心中向上帝祷告:‘主啊,请让我的心纯淨无瑕,免得我偏离那条笔直的狭长之路’。”这段话自中世纪开始被“演绎”为圣塞茜莉亚用管风琴或其他乐器来向上帝祈愿。作为全世界最古老的音乐学院之一,於一五八五年成立於罗马的国立圣塞茜莉亚音乐学院更是以这位殉道贞女命名,并将她奉为学院的女守护神。随着圣塞茜莉亚的音乐守护神身份日益普遍,画家们也逐渐开始以她的人物形象为灵感进行艺术创作。据瓦萨里记载,《圣塞茜莉亚的陶醉》是一五一三年由枢机主教罗伦佐.普奇(Lorenzo Pucci)邀请当时如日中天的拉斐尔为博洛尼亚市内蒙特的圣乔瓦尼教堂(San Giovanni in Monte)而绘的。画作最终被悬挂在葬有崇拜圣塞茜莉亚的博洛尼亚贵族女子埃莱娜.杜利奥利.达洛里奥(Elena Duglioli dall'Olio)的小礼拜堂中。鉴於主教普奇的侄子安东尼奥和埃莱娜交情莫逆,如今的艺术史学界普遍认为画作是由她拜讬主教请拉斐尔进行创作的。画中所表达的内容亦应是画家按照赞助者的意愿所完成的“命题作文”。
《圣塞茜莉亚的陶醉》一经完成,便成为描绘音乐守护神这一主题最具代表性的名作,大量同题材作品也随之应运而生。在鲁本斯爵士的《圣塞茜莉亚》中,音乐守护神的丰腴形象完全符合画家对女性的一贯刻画,但他将沉迷音乐的女主人公所演奏的乐器换做了羽管键琴。与之以同种乐器入画的还有卡洛.多奇(Carlo Dolci)的同名作品。在古斯塔夫.莫罗的版本中乐器则被换成了里拉琴。相比之下,拉斐尔的祭坛画显然是上述所有同题材作品中画面构图最複杂,画中音乐元素最具深意的版本。 (中)
註:上篇於四月四日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