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麻城龟峰山上的杜鹃花/作者供图

　　新冠肺炎疫情在中国各地算是进入缓和期，最艰难的日子已过。小雪从湖北黄冈的麻城市发来照片，龟峰山上的杜鹃花正值盛花期，红成了一片，花海招引着人们。被禁足了近三个月的市民终於重获自由，我欣慰不已。

　　四表姐一家所在的麻城市是重灾区，新闻画面触目惊心。我性子急，新冠病毒肆虐那裏时我更急，如若侄儿哪一次不及时回覆我的信息，我就坐立不安。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时间在那裏循环转圈儿，转不出来似的，不知道什麼时候才是个头。

　　“方便视频通话吗？”那天侄儿拨通我的手机，亲人看似就在身边，湖北香港若比邻。屏幕上一家老小逐个亮相，四表姐在包饺子，红光满面，状态良好，她和姐夫让我放心不下；书桌前的小朋友举手打招呼，身后的墙上满布各种奖状；侄儿媳妇小雪过来问候，她业余时间常写作，积累了疫情之下不少感人的素材。

　　平时各忙各，突然一场瘟疫让一家人改变了作息。再忙碌的人都閒下来，再重要的工作都放下来，再浮躁的性子都静下来。人在这时，耐心真是极度地好，陪伴父母，陪伴孩子，做一些平时不曾奢望的事。四表姐一家是幸运的，健健康康的，房子又大，待在家裏各有各的空间。

　　“小学生在家裏待得很艰难吧？他是不是老想着找东西吃？会不会东瞅瞅西瞅瞅，之后去床上躺一下？”我问小雪。“还好，他按时作息，到点才吃，到点才睡，功课没有耽误。”在不正常的时期过正常的生活，很无奈。

　　不是家家户户都像他们那样平安，小雪说：“疫情爆发的前后，恍如隔世。不能拥抱亲人，越是深爱的人越是远离；有些家庭不能送别逝去的亲人；有些人因放不下逝者而丧失生活信心。”

　　举全民之力相助，终於控制了疫情。“现在好了，疫情缓解，大家陆续走上街头，快乐和幸福将很快重返人间。”前不久我又拨通小雪的电话，换了个心情换了个语气地说。

　　“没那麼快呢。很多健康者包括痊愈者，依然活在阴影中。心理康复远不如身体救治来得快。”小雪俨然一位心理医生，以过来人的视野，给我强化了一堂心理学课程。“有些人还沉溺在负面情绪的沼泽裏，不能自拔。”

　　灾难是这麼沉重，无论你多麼急於摆脱它，都力不从心。我不由得再次感到悲从中来，情不自禁地说出一个叹息词“哎呀”。“封城几十天，人人戴着口罩，彼此只见目光不见面，担心自己，担心家人，担心失去工作影响生活，心灵变得极度脆弱。焦虑和忧鬱使有些人得了强迫症、睡眠障碍、创伤后遗症。”触及到痛处时，小雪的声音因为哽咽而发生变化。

　　难怪，听说前不久湖北省有官员说“请大家善待湖北农产品，善待湖北人”。这话传递了两个意思，一是请外地人支持湖北的农业经济，二是叫大家不要给湖北人贴标籤。湖北人熬过了孤独、无奈的日子，现在还得疗伤，击退阴影，超越个人生命的体验。

　　通话结束之前小雪说：“姨啊，那天与你视频以后，妈妈高兴了好些天呢。”瞬间，一种牵挂与被牵挂的柔情在我心中蕩漾，很有幸福感。

　　有一句隽语“灾难可以化作力量”。加油喊完了，我想，我们更应予以理解和尊重。灾难虽然为灾区人所经历，但是把灾难化作力量，一定需要有人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