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是很有趣的事情，时常给人惊喜。一日三餐朝九晚六返工放工的时候，我们常常忽视它的存在；而当变动甚至灾祸忽然而至，人人都开始留意它的意义和价值。赋閒在家的意大利音乐演奏者在自家露台合奏为同胞打气，各大博物馆及画廊纷纷免费开放线上资源库予世界各地艺术爱好者，舞者上传演出视频至YouTube引来众人围观，纽约插画家用作品记录疫情严重时期的窗外风景，或安宁，或寂寥。忽然之间，艺术像麵包和水一样，成为人们抵抗疫病时无可缺少的用具，以及慰藉孤寂的良藥。

　　疫情期间，感动我的艺术家故事及艺术作品众多，我想讲其中的三件：乌克兰的海报，草间弥生的画，以及佩斯画廊创办人的一封信。

　　不久前，乌克兰文化与信息政策部公布一组海报，请来名画男女主角担任“抗疫大使”。达文西名作《抱银貂女子》手中的宠物换成大米和意粉，为的是提醒民众在疫情期间做足物资储备，不要轻易出街购物；比利时超现实主义名家马格里特代表作《人类之子》中西装革履的男主角原本被一隻绿色苹果遮住脸孔，现在也不得已将苹果换成口罩；拉斐尔肖像画中的红衣男子被迫像我们一样频频使用洗手液加消毒液，诚如网友的调侃：数百年前的人们，本以为生活在二○二○年的人们已开上空中飞车，没想到，那些人正费力学习“如何正确洗手”。

　　这一组海报在网上颇为流传，不单因为设计师天马行空的想像与创意，也因为他们并不想板起面孔，而是乐於用诙谐生动的语调讲讲严肃道理。观者既不会觉得煽情，也不会觉得过分说教，受众乐在其中。疫情面前，我们的生活，需要一点糖。

　　日本知名艺术家草间弥生的画，也是一点糖。这位个性十足的画家，以波点作品为人熟知，扮相另类，画作风格鲜明，从来予人倔强的、不走寻常路的观感。今次疫情蔓延全球，草间弥生不单透过网络分享自己二○一四年的版画《生命无极限，朝向宇宙燃烧时》，更写了一封信，收件人是“这个地球上生活的所有人”，在信中、在画中展示爱与坚守。“我们要战鬥，要战胜这可怕的怪兽。”随信附上的版画色彩明亮生动，呈现太阳驱散阴霾、映照富士山的情景。她甚至给太阳画上笑脸，这让几乎从未见过画家本人笑容的你我，深感难得。

　　与草间弥生往来甚密的佩斯画廊创办人格里姆彻（Arne Glimcher）近来也写了一封信。因这间世界知名画廊成立六十周年，格里姆彻上月底在网站和社交媒体平台发表一封写给画廊旧友新朋的信。信中回忆画廊成立初期的艰难，回忆画廊与众多知名艺术家交往的感人故事，以及面对疫情的反思与作为。英国当代著名画家大卫霍克尼不久前告诉格里姆彻：“他们无法阻挡春天。”

　　“艺术终将引领我们步入充满未知奇幻与可能的未来。”这位见证逾半世纪艺术世界起落曲折的资深画廊经纪人在信的最末这样写道。艺术在艰困时候，能为这社会做些什麼？我想，格里姆彻的这封信，或许能给我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