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是母亲节，我的心情有点像过年，很想买件颜色鲜艳的衬衫给自己过节，其实是给我妈妈应节，虽然我妈妈已经不在了。虽然疫情已受控制，但市民被劝告“能不外出就不外出”。如此形势，为买新衣应节而外出，无疑是不合时宜的。

　　我妈妈是个对颜色有讲究的人，可我也知道，其实她并不懂得什麼是“冷色系”，什麼是“暖色系”。她就只是不喜欢蓝黑白这几个颜色，理由是这些颜色让她感觉不好，会影响心情，而且有压迫感。所以她喜欢鲜艳的颜色，比如红色、橘色、黄色和绿色。她说这些颜色可以振奋人心。她最喜欢红色和橘色。

　　记忆中，年轻时的母亲虽然穿着樸素，但一直都是明明亮亮的。后来年纪渐大，转而喜欢看到小辈们穿红着绿，特别是在过年过节时。也不知从什麼时候开始，每有节庆或特别的日子，我们几姐妹都会不约而同让家裏的小孩穿得大红大紫地去应妈妈的节。

　　也不知是否受她影响，我也喜欢穿得亮丽点。张爱玲说，衣服是一种语言。胡兰成则说，语言是说明。又说那时的女人穿着没个性；即使是过年过节的衣裳也是一个款式。虽有缎子或丝绸的，颜色也有大红或宝蓝，却都是确定的。他的意思大概是说那时的女人服装，式样和颜色没变化，因而穿不出个性。

　　有点扯远了。我要说的是关於母亲节和我妈妈的事。相信在妈妈的一生中，她始终没能确实记得住“母亲节”是在哪月哪日。对於妈妈来说，五月份的第二个星期日是很难记得牢的。

　　当然，在我们小时候的那些年代，没有林立的商场，也是原因之一。哪像现在，不管是什麼“节”，都充满商机。商人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是推陈出新，是创意无限。多少年来，母亲节还未到来，气氛已热火朝天了。专为母亲而设计的礼物礼包，琳琅满目。除此还有酒楼餐厅的各种配套，攻势无孔不入，教那些为人子女的无所适从，由主动变成被动。於是乎，母亲节那天，但见酒楼餐厅，茶楼食肆人满为患。孝子孝女一家大小，倾巢而出，挺身而上；为妈妈开路的，霸位子的，人声喧闹，好一个天伦乐的温馨场面，但觉人间尽是美满──谁说不是呢，都教给了孩子。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在明窗淨几之间，变作人间的事与物……

　　后来，我亦变作人母，可对於这身份的转变，并无太多的想法，一切视作平常。而母亲节，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我们的童年时代，物资贫乏，没有母亲节，没有康乃馨，但那些年月，人情倒是盈满的。像我妈妈这样的一个平凡母亲，她的人生不会因一束康乃馨而美丽，却自有她对人生的虔诚信念和含辛茹苦的韧度，以此照亮人生，所以我妈妈是亮丽的；她喜欢红色、橘色、黄色和绿色，执著於颜色给予她的心理感受，并以颜色来表现人生──是这样的意味深长而深刻。

　　无奈疫病当前，无法达成买件颜色鲜艳的衣服应妈妈的节的心愿。不如写篇文章，聊表寸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