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殖民时期教育下成长的过气青年,当年中学的历史课程,有涉及日本侵华的暴行,只是篇幅不多。鸦片战争的历史,却被淡化了。高中会考当年我感觉这个现象很奇怪,中六时我们可以自选西史课的研习专题,才发现用英语学中国历史方可加深了解鸦片战争史实。历史明明是不争的事实,作为中国人却只能辗转学习家国民族历史,感觉万分无奈,幸好当年仍有机会。
我的成长路比较孤单,一直都只有电视机和唱机陪伴,外出只可以看粤剧。正好因为我有这种生活的限制,四岁入读小学之前,虽未把握大部分的中文字,但我早已因电影《帝女花》体会到国破家亡的痛苦。最近闻得所谓香港“网红”在妄言美国对中国的制裁行动时,心情轻鬆地指出制裁没有坏处,因为中国人习惯亡国,元朝和清朝的中国人都曾经亡国。我听后不禁想,这番话除了凉薄之外,更是毫无人性。
暮檐凉薄,清风动竹,又惹旧愁了。记得有一年,我少不更事,电视裏都在播报一则新闻,引起各界的笔伐口诛,小小生命中,那天我第一次主动买来多份报章比较,希望明白新闻背后的种种。那就是一九八二年左右,日本政府在教科书上篡改侵华史,香港的媒体铺天盖地地表达反对。那时日本文部省要求把“侵略华北”改为“进出华北”;南京大屠杀变为日本“遭到中国军队的激烈抵抗,日军的损失也很大,於是日军群情激昂,杀害了众多的中国军人及平民”。
翻一下历史,发现二战后美军最高司令部曾经要求日本传授正确的历史观,一改军国主义教育,不得向学生灌输“侵略即正义”的观念。可是日本仍旧使用旧的历史教材,於是美军曾在一九四五年十二月强制停止日本所有学校教授日本历史。美军结束佔领后,教科书审定权归还日本政府,从此教科书删除有关侵略的历史内容,屡见不鲜。
从小时候的电影《帝女花》,以至於陪伴我成长的“粤语残片”,香港的媒体从不正面描绘日军侵华的恶行。我自小感觉全球华人绝对没有空间想像日本侵华“利多於弊”,现在的香港中学生却必须要得到这种想像的机会吗?还未上大学之前,我也没有看过那一段令鲁迅先生弃医从文的日本纪录片,就是日本军人无情地在一众中国平民百姓面前砍下中国战俘的头颅之片段,更不消说关於中韩慰安妇的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