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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什锦/纸鸢放飞忆鲁迅/霍无非

2020-06-19 04:24:09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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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步公园,浅白口罩,各色夏衣五彩斑斓,游动着把绿茵翠坪好好点缀。最博眼球的莫过於飘飞的纸鸢,有的像蜻蜓,有的似飞鸟,还有的如蜈蚣……隻隻线轮由孩子们把着,把童真欢乐送上高处。

  孩童放鸢的景象触动我的心绪,让我想起鲁迅,打开了五十多年前的记忆之窗。儿时,我家曾在广州“大鐘楼”旁的西堂住过,不错,正是鲁迅写的《在鐘楼上》的原国立中山大学尖塔似的建筑,二楼鲁迅与好友许寿裳的卧室兼办公室,一面窗正对着中大预科的处所西堂(原址现为中山图书馆)。大孩子领着我在鐘楼外草坪上放纸鸢。纸鸢,广州方言的确是这样称呼的,而不叫风筝、鹞子等别称,很大程度保留着古语古意。那时的纸鸢大多自己做,依稀记得大孩子将韧性好的细篾交叉紮成棱状的“鸢骨”,使之直的直,弯的弯,糊上纸,将线紮於主“鸢骨”上,尾端再贴一两条细长纸条,就可以拿到户外放飞了。虽然製作简陋,纸鸢飞得不高,鸢尾在半空飒飒飘抖,挺神气,看得小夥伴们噢噢叫好。

  鲁迅爱放纸鸢吗?早年来“大鐘楼”住过的他,写过一篇《风筝》的散文,写的是绍兴家乡的往事,读罢得出答案:他在少年时不喜欢纸鸢,甚至是厌恶的。他曾认为,“因为我以为这是没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艺。”鲁迅自小好学,志向远大,他喜欢阅读、绘画、种花、养隐鼠、逮蟋蟀、捕鸟等小趣味,孩童特有的玩性他有,其他孩子没有的早熟他也有些,像个小大人分担家庭负担。就拿放纸鸢来说,别家的孩子都是无所顾忌地开心玩放。而他的小兄弟,应该是三弟周建人吧,因为买不起纸鸢以及长兄不许放,可怜巴巴“呆看着空中出神”,还被也是孩子年纪的鲁迅嘲笑。当鲁迅发现小兄弟有几天躲着他做纸鸢,粗暴地抢过快完工的纸鸢毁了,给小兄弟的精神“打击”不小。探其原因,脱不了家道中落受排挤,对鲁迅造成的心灵伤害,性情易激。

  然而鲁迅留学求知,开拓视野,忧国忧民,勤於探索思考之故。学识长了,也对自己以往的一些过激进行反省。他偶尔从国外一本书上读到“遊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茅塞顿开,并为自己早年毁鸢的武断而懊悔,放下“老大”的架子,诚恳地向已经生出鬍鬚,有了抬头纹的小兄弟“自说少年时代的糊涂”,不料当弟弟的淡然一笑,“全然忘却,毫无怨恨”,使鲁迅的心,“只得沉重着”。他通过自我忏悔,完成了精神救赎,对纸鸢的态度亦起了变化,由嫌恶转向接受,还产生点小喜欢,心境明朗了,憧憬能时光穿越,“我和他一同放。我们嚷着,跑着,笑着。”儘管这是不可能重现的“补过”方法之一,但鲁迅勇於敞开心扉,坦诚剖析其态度着实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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