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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线/寻找家庭之“根”/霍无非

2020-07-22 04:24:19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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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湛江渔人码头/资料图片

  列车徐徐进入粤西湛江站,邻铺的一位乘客注视窗外,兴奋地对亲属说:“我看到我买的楼了”。而我望着袅袅婷婷的椰树,期待又茫然。

  我降生在湛江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不满周岁,随父母迁居省城,后又调外地,一别几十载。家裏有几张泛黄的老照片,是年轻的父母亲在湛江海边的留影,还有长辈抱着我的温馨,这是人生的幸福时刻,相中人的笑靥如花。湛江成为我家之始,千里万里也牵挂。三年前,我与耄耋之年的父亲聊起湛江,他告诉我,他和母亲所在的部队接替友军驻防湛江,军机关先“落户”旧城赤坎的大鐘酒店,后搬至西营。那时百废待兴,部队没有集中的家属住房,军官们分散租住,我家最早的住所,在赤坎古老杜街一处木楼民居。

  愈无印象,愈是神往,我萌发了重回湛江探望的念头。少小离家老大回,但能否找到与我家有关的旧址,毫无把握。火车到站,我先买了份湛江地图,决定先去位於赤坎的市博物馆,了解湛江的城市概况和历史渊源,或许能找到打开尘封之门的“钥匙”。果然,馆内正好展出“湛江开埠百年历史展览”,图文并茂介绍了湛江优越的地理位置,抗法抗日鬥争的历史历程,以及改革开放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看后受益匪浅。湛江过去称“广州湾”,现名始於抗战胜利,城市面貌也发生了巨变。对於父亲提起的酒店,由於在当地是老字号,经路人指引,我很快在中华路上找到了,一看路牌简介,哈,“大鐘”应是“大中”之误,同音不同字。此前我望文生义,以为楼顶设有大鐘,全然不是,时过境迁,现在另作商用了。我在大中酒店旧址几进几出,拍了照,重温了父母的一段革命军旅生涯。

  看罢“大中”,接着寻觅“古老杜”。按一位热心老大姐的指引,走过多条纵横交叉的街巷,怎麼也找不到“古老杜”,反倒意外走到邻近的民主路老街,见到有老湛江特色的连壁式骑楼。顶着日晒炎热,我连问几人,都说不清“古老杜”在哪。正当一筹莫展时,有位中年人伸出援手,先是告诉我怎样走,后来亲自带路,在一条巷口停步,说这就是了。我一愣,这裏几次经过,路牌明明写着“大通街”,和“古老杜”八杆挨不上。他说,清代这裏是古渡头,所以称古老渡街,街下面还有码头的痕迹呢,街名是后改的。“古老杜”,又一个同音不同字的记忆之误。我们往巷子裏走去,道路狭窄,两边的楼房很有些年头了,虽然未见到木楼,确定不了哪一间曾是我家住址,抑或老屋已被拆掉,毕竟圆了一桩心愿,居民们得知我的来意,都说这裏以前就叫古老渡街。

  下榻的宾馆离西营不远,百年前曾是法国殖民统治者的军政要地。岁月荏苒,西式洋房已拆去七七八八,仍留存着一些历史遗迹。法国公使署旧址闢为展览厅。哥德式的维多尔天主教堂,楼尖庭深,是湛江市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湛江濒海,附近东风市场的海产档口,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乾鲜海获,花鳝、红衫、石斑、青蟹、花蟹、龙虾、沙螺、生蠔等既多又鲜,买卖两旺。蜿蜒漫长的观海长廊,树影挺秀,沙白海蓝,摩天轮、栈桥、鐘塔欢愉萦绕,海湾大桥堪称状观,远处停泊的舰艇依稀可见,豪情满怀。

  对一个花甲之人来说,徒步在陌生之地寻到久远的“家”,是有些累了,但心裏是愉快和满足的。在动物界,类似的现象屡见不鲜,其中“鲑鱼洄游”的例子感触至深,北美的鲑鱼重返河溪出生地,从海洋深处集结河口,历经艰辛冒死溯流而上,只为生命得到延续。鱼既如此,何况人乎?觅视我家的过去,不嫌简陋,只有亲切,倍觉今天双亲健在,儿孙满堂的珍贵。这一次重回故地寻找家庭之“根”,不啻是幸福的体验,人好,景靓,气象新。我把所见所闻,连同拍下的照片带回给年迈的父母亲分享,他们笑咪咪的,兴头上又回忆了不少湛江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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