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分，我去攀岩馆接女儿，车子开到馆前，她已经等着了。我很自然地下车，换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女儿则坐到了方向盘前。这个现在於我们而言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约定──只要女儿在，那麼一定是她开车。

　　女儿去年秋天未满十七岁时去驾校报名学车，理论考试很快通过，在即将参加路考的时候却因为骑马摔断了左手，手术过后八个星期不能握方向盘，然后又遇上疫情，驾校停课……等她终於拿到驾照已是今年五月份了。这当然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当时距离她的十八岁生日还有半年，也就是说我们还可以陪伴她开好一阵车，按照德国的规定，青少年虽然十六岁就可以开始考驾照，但是在十八岁之前不能单独上路，必须有父母或者其他法定监护人的陪伴才行，我认为这是一项谨慎明智的举措，特别在和她开了几次车之后就更觉得如此。

　　女儿是个不折不扣的汽车迷，每有车展必去，对各种型号的车，尤其是赛车瞭如指掌，去年更是在汉堡的德国顶尖的《汽车杂志》做了两个星期实习。那段时间裏，她几乎每天都和同事去测试各种还未正式上市的新车，经常时速二百多公里在高速公路上飞奔……作为母亲，我听到这些会有怎样的反应可想而知。现在她可以自己开车了，在城市裏人多的地方她倒是小心翼翼，但是一旦上了高速，她就像鱼儿游进了海洋，熟练地超车，根本不像个刚拿到驾照不久的新手，我只好拜讬她开得慢一点，怕小心脏受不了，她就会嫌我大惊小怪。每次回到家，我都庆幸自己又活着回来了，因为竟然既没有被她吓死，也没有被她气死。

　　虽说年少难免轻狂，作为大人要给孩子试错的机会，但是有些错犯一次就没有下回了，我怎麼能潇洒得起来。现在距离女儿的十八岁生日还有不到两个月，我们曾想送她一辆汽车作为生日礼物，可一想到那她就可以不打招呼随时开车出门了，我就心裏打鼓，还是让她先开我的车吧，至少她在用之前得经过我的同意。

　　夏天的时候，我们去东南部度假，来回一千多公里，都是女儿开车，她和她爸爸坐前面，我和儿子坐后面，刚出发时我紧张得不得了，后来好像忽然想开了，其实女儿并不是一个没数的人，我应该信任她才对，开车当然是件有风险的事，但世界上什麼事情是绝对安全的呢，如果时时事事都担心，那还不得被焦虑折磨到无法生活，我们至少还能有机会陪伴她积累经验，这已经是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