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石中英寄来著作《我爱秋风劲》,打开包裹,已被精巧的设计吸引。
《我爱秋风劲》出版於一九七五年,今次的新版本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该书被看作“六七文学”,这一点我和一些朋友认同,虽不是每篇文章涉及“六七”,直接涉及的部分文章写得令人动容,因作者的身份是“六七”中的少年。这样含有“六七”内容的作品在内地出版,还是首次,使人期待,故四十五年前的作品,不失其新。
最初出版时,全书六十篇散文是石中英在一九七三至一九七六年刊於报纸专栏,以二十岁出头写他十余岁少年的经历。多篇文章如今再读,仍甚有现实意义,教人深思,笔者在此分享一二。比如《野孩子》一文,反映生活在港英政府殖民统治下的香港青年,带着身份认同的迷惘,作者就读金文泰中学,亲迎港督戴麟趾视学,他在“天佑吾皇”的英国国歌声中,陷入身份的疑惑,“我到底是殖民地的小英国人?还是个被祖国遗弃的中国人?我们是否生而成为‘野孩子’?”上世纪七十年代,大专学生兴起“认识祖国,关心社会”运动中,作者看到他的好友摆脱“野孩子”及“无根一代”的困扰,做“祖国的亲孩子”。作者从身份中醒悟,拥抱吾土吾民,以“保钓运动”中牺牲的陈毓祥为原型,写出《野孩子》。
《那一夜,我们歌唱》,狱中悲壮的一幕,是全书令人读来最震撼的一篇。监仓裏的少年,焦急等待这指定的时间到来,整座监狱的“仓友”放声高歌。“蓦地,在万籁中,一个雄壮的男高音响起来了……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鬥争。”狱中歌声中一少年,朋友都知道是作者石中英。在后来他的一些文章中看到一段话:“自此以后,五月的歌,便成了我生命的歌。为理想而歌,青春无悔。”那年他十七岁。
笔者认识石中英是在《新晚报》编辑部,他出狱不久,报章常见“YP”(Young Prisoner,少年犯)的报道,印象中他身材瘦削,脸色青白,眼镜下眼色朦胧的一位青少年,每星期来编辑部一两次,独与副刊编辑黄开福接触,不苟言笑,放下稿件便离去。之后,知道他是活跃於学界的石中英,上编辑部来参与报社《学生乐园》组稿及编辑,只见其身影来去。那时“六七”过了尾声,报社刚要调整内容,革新版面,忙於事务,本想与他打招呼的机会错过了,因此只可说是遇面。
再次遇面是在沉寂三十多年后的二○○○年中段,这时石中英是一位商人,在改革开放大潮中为国家引入外国电视机产业先进技术,笔者和他的交谈真正开始,知道他决定重返文化工作,推动其心中的“六七文学”,这时,他有足够的能力从事於这些活动。这些年他忙於出版、音乐创作、舞剧、音乐剧、话剧及拍摄电影,把《野孩子》的内容搬上舞台,《大桥抒怀》编成集体朗诵而演出,製作当年的纪录片,创作音乐剧《那年五月》,并投资拍摄电影《五月》,举行多次专场放映,引起广泛注意。二○一八年,他把交响乐《凤凰传奇》带到音乐之都维也纳,在卡尔教堂演出。
《我爱秋风劲》由不同故事描述一个香港“书院仔”如何从身份迷惘成长为爱国青年,曲折、丰满,带着一些悲壮,因而可读性高。内地青少年生活在关怀满载的环境,也有不一样的成长过程,面对大国博弈的国际环境,面对世局剧变,不少人在惊异中醒来,反思个人在国家安危中的担当。在笔者看来,此书的内容能为他们带来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