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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集/传说\李忆莙

2020-11-12 04:24:09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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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从小到大都是。

  而我的母亲,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因此,从小她就是我崇拜的人──总不明白她的脑袋怎麼能够装得下那麼多精彩的故事呢?尤其是那许多美丽的传说。

  当我还是小学生时,已经知道孔子,知道他为什麼被后世的人尊称为至圣先师、万圣师表,以及有关他的生平和经历,这些都是我的母亲讲的。孔子周遊列国的故事,母亲一次次重複地讲,故事虽然还是那些故事,但是讲述的方式一直在变。变的是在遣词用句方面,她总有她的方法,喜欢创造一些美丽的词彙。比如“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比如“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每次的讲述都有所不同;有时是喜悦的,有时是淒凉的,有时甚至是怨愤的──母亲的确是个讲故事的能手,总能把故事最好的部分以她的语言方式讲述。可以说,我是听她的故事长大的。

  未曾听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怎会知道蝴蝶的美丽?“化蝶”是我最喜爱的部分。因为它充满画面感,且是最伤痛也是最美丽的。蝴蝶的斑斓、轻盈、多姿,使得画面更加色彩鲜丽。年纪稍长又听了莊周梦蝶的故事。但这故事太深奥了,听了也不怎麼喜欢。可对蝴蝶,从此有了更广阔的想像空间。

  当然,怎麼会忘得了蒋勳的《传说》呢?当年读这本书时,觉得蒋勳同样擅长把传说和故事用自己的方式重编。而重编的原则必得保留最关键和最好的部分。当然,蒋勳比我母亲更有“发见”。那便是把传说或故事的内容现实化,把古代和现代编得水乳交融。他说当他写完《传说》时,觉得历史已成为故事的苍凉,传说成为了现实的悲哀。然而,人还要活下去的。活下去,就要听好的故事,美丽的故事,悲哀的故事,可解与不可解的故事……

  蒋勳的意思是,他总觉得不论是伊西斯和盘古也好,屈原和褒姒也罢,甚至是佛经上的萨埵那太子都近在身旁,都和我们有着同样的欢乐与泪影。因此,他写《传说》是有依据的(传说的框架),渐渐地就越写越自由了,到了后来连传说也没有了──他的企图读者明白吗?

  那就是:把远古的传说,把本来就是属於幻想的东西,融入现代。他认为传说中的人物跟我们是一样的,都有血有肉,有欢笑有泪水。而故事的本质是无可替代的。

  《Nike》是现代《玻璃鞋》。Nike是时尚名牌运动鞋。可在蒋勳眼裏,那是现代玻璃鞋。这“借彼喻此”不是很贴切吗?这故事不仅现实,人物和背景也都是现代的,并且在台湾,与作者息息相关。

  我最喜欢的是《莊子与蝴蝶》那篇。原本的《莊周梦蝶》很文学,而且极富禅意。经蒋勳将它改写后,气势变得旑旎了,人物也生动了,蝴蝶更是格外飘逸。《传说春天沂水的一则神话》、《关於屈原的最后一天》,改写后仍然古意盎然,惹人遐思。它使我联想到古人铸剑,铸剑师在铸剑的过程中已把“气”铸入,剑成后,必凝有剑师的气与能量。故而传说不免增添了历史的苍凉意。而现实隐讳成传说,是可以接受的。

  《传说》是一本好书,好在无拘无束地把固有的传说天马行空一番,更把所有美丽的哀愁化简为可以解疑的故事。当然,海市蜃楼也有快乐的美满。因为人生是一切故事的本源。

  一本好书,不管过了多少年仍然是好的。就像喜欢听我母亲讲故事,不一定记得住故事的内容,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她说话的风格,那种不受束缚的日常与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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