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上海有许多文化符号，百乐门是其中一个。白先勇在《永远的尹雪艳》裏，开头这样写：“尹雪艳总也不老。十几年前那一班在上海百乐门舞厅替她捧场的五陵年少，有些头上开了顶，有些两鬓添了霜……”看过电视剧《情深深雨濛濛》的人，大概也不会忘记依萍在“大上海”舞厅唱歌的片段。剧中“大上海”舞厅的原型，就是旧上海滩灯红酒绿的百乐门舞厅。

　　百乐门靠近静安寺，距离我工作地方不远。有时中午逛到那裏，遥望Art Deco风格的“远东第一乐府”。最近参加第二届沪港名媛老旗袍珍品展，我才终於走进金碧辉煌的百乐门。璀璨的水晶吊灯、铺着红地毯的旋转楼梯、民国女明星海报、指针式电梯、黑白镶嵌的大理石地砖、弹簧木地板、玻璃舞池……以金色和黑色为主色调构成的百乐门，处处彰显豪华品质，腔调十足。

　　百乐门，是旧上海滩达官显贵交际的场所，胡蝶和潘有声在这裏举行过订婚仪式；喜剧大师卓别灵蜜月旅行途经上海时，也造访过赫赫有名的百乐门……旧上海滩的一代名伶歌后，周璇、龚秋霞、白虹、吴莺音、张露、韩菁清……也都在百乐门舞厅裏唱过歌跳过舞。我一直很喜欢上海老歌，听过不少，但仍有很多没有听过。那天，我站在百乐门的弯形旋转楼梯上，歪着脑袋，仔细阅读了每一幅百乐门明星海报上的介绍文字。回家后，补课听上海老歌。秋夜绵绵，留声机音质的韵味袅袅，听着听着，就沉浸到一种薄如轻纱的的氛围之中。

　　张露的代表作《你真美丽》，欢快得仿如枝头飞来飞去的小鸟。歌词浅白、直接，没有猜来猜去的小心思，沁人心脾，唱得心头热热乎乎的。龚秋霞的《莫忘今宵》就是首缠缠绵绵的歌。“我把整个的心给你了，我把整个的人给你了……除了你呀除了你，我什麼都不要。”不加修饰的表白，反而真挚质樸而打动人心。这也许是周星驰选它作为《功夫》的配乐的原因吧。

　　吴莺音的《江南之夜》，意境清幽，扑面而来的画面感，像首清丽的爱情小诗：“江南之夜，充满画意诗情。明月披着朵朵浮云，碧天映着点点残星。何处传来，何处传来，谁家的箫声。”那箫声，一定是思念的心上人吧。

　　“月明星稀，灯光如练。何处寄足，高楼广寒。非敢作遨遊之梦，吾爱此天上人间。”在百乐门二楼，我看到了这首传说中的百乐门谣。这是一九三三年，百乐门刚建成时，一位不知名诗人作的诗歌。读此诗於我心有戚戚焉。“吾爱此天上人间”，这也是我想说的心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