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深夜食堂》剧照

　　疫情期间，少了出街食饭的热闹，反而花上不少心思在屋企下厨。邀约好友，去邻近街市买了新鲜的鱼肉蔬菜，一锅番茄牛肉汤，小碗乌冬再加上微热的烧酒，正应和这天气转凉的初冬。

　　佐餐以酒，也以同样平实悠长的《深夜食堂》。这套日本知名剧集於二○○九年首播，十年来更新五季，不急不慌，收视稳中愈好，拥趸渐多。小林薰饰演的餐厅老闆左边脸上的那道长刀疤，我们一直猜不透，也看不厌。从春到夏秋再到冬，食材常新，人来人往，倏忽一年。

　　《深夜食堂》与《老友记》都是我常看常新的剧集。两部剧时空情景迥异，却不乏相似：前者的故事大都发生在东京新宿一条狭长后巷的餐厅中，餐厅只在深夜开门，餐盘上只有一道豚汁套餐；后者的六位主角总是约在纽约中央公园旁边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咖啡馆，常年佔据店内那隻薑黄色长型梳化，大谈生活中的囧事、乐事和八卦。在固定的空间内，听寻常男女谈论发生在自己或身边亲友身上的鸡毛蒜皮小事，怎麼看都不会是“热播剧集”应有的样子。而正是这般不温不火却不乏幽默谐谑偶尔引人泪目的作品，反转了我们的惯常认知。原来，触动人心的，不外是一蔬一饭，寻常光景。

　　《深夜食堂》最好在夜裏看。窗外静寂，片中对话和插曲格外入心。不论沧桑男声唱出的片头曲，抑或不时与温热菜饭香气相伴的斯卡拉蒂钢琴奏鸣曲，都是入情应景的，多一分则艳，少一分显淡，在清寂的夜晚，为围炉閒话或独处静思的你我，带去一点愁，一点欢愉，一点琢磨不定的怅然。有些剧集惊险刺激，挑战视听极限；有些喜闹热烈，引人捧腹；而《深夜食堂》从不张扬，就像装束一直不变、喜怒不形於色的餐厅老闆。店中新友旧知人来人往，他不远不近地站着，从不打探，从不介入，至多默默为那些深夜进店的食客端上一碟火候正好的烤鱼卵，有时说上一句话，有时乾脆连那句话都省去，只一个眼神就够。

　　《道德经》中有“为无为”和“味无味”等名句，我想，《深夜食堂》吸引人的地方，不单在那些素樸却有滋味的茶饭，不单在剧中流转不息的情愫，还在於那些被繁忙你我遗忘许久的禅意。第一季最末，小田切让饰演的神秘客人离店时，老闆意味深长说：“人世间，流浪人归，若回流川。”往来遊走，归还进退，相见别离，终於一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