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艺术圈裏，几乎无人不知“崑曲王子”张军。这些年，张军崑曲艺术中心常年驻场朱家角演出实景园林崑曲《牡丹亭》，成为不少外地人专程前往朱家角的理由。去年十月，他又带着崑曲《春江花月夜》亮相养云安缦酒店，让遊客们在现代园林式的酒店裏，沉浸式体验六百年崑曲的魅力，感受古人悠閒而又优雅的慢生活。将崑曲之美带入日常生活，是张军崑曲艺术中心孜孜不懈努力的方向。

　　最近，张军又尝试将崑曲带入朵云书院戏剧店，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奇妙夜活动。

　　朵云书院戏剧店，错综複杂的空间设计像极了舞台场景，尤其几座旋转楼梯，或通向幽暗的地下餐厅，或通向神秘的道具陈列室，七弯八拐，让人恍觉自己正身处剧中。在戏剧书店裏唱响古老的崑曲，那是一种怎样心醉迷离的观感呢？

　　穿着宝蓝色戏服的张军，手执摺扇，俨然翩翩公子，在书店裏一边迈着款款碎步一边朗声吟唱：“月明云淡露华浓，倚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閒步芳尘数落红……”这是崑曲《玉簪记．琴挑》裏著名的〈懒画眉〉选段。他的搭档从戏剧书店最有看头的旋转楼梯走下来，手执拂尘，明眸流转：“粉墙花影自重重，帘捲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动……”深情缱绻的唱词洋洋盈耳，观众即刻被带入浓郁的戏剧氛围之中。

　　浸入式崑曲，是一种新颖的表演形式。没有固定的舞台，观众可跟随着演员，身临其境到场景之中。戏剧书店裏的立式书柜，中间设计了方形空框，可供读者坐下来看书。空框上下包着褶皱短幕布，担任笛子伴奏的吹奏手坐在空框座位上，勾勒出一个小舞台似的空间。耳畔响着咿咿呀呀的声调，眼裏是古代的才子佳人和现代的书柜书景，古今交集，时光穿越，观众体验到一种混搭而奇妙的观感。

　　一曲〈懒画眉〉唱罢，演员来到书店二楼露台。平常总在黑匣子似的地方排练，现在站在活色生香的小露台上表演，张军说：“崑曲和唱歌一样，可以随时随地就唱。”我不由想起上海音乐学院田艺苗教授提倡的穿着T恤听古典乐。崑曲和古典乐，说到底都只是艺术的一种类型，不必畏惧它们是“阳春白雪”，丢掉繁文缛节，想听就听，想唱就唱，艺术本就是用来身心享受的。

　　唐代诗人张若虚留下一首诗歌《春江花月夜》，空明的意境，隽永的语言，赢得了“孤篇压全唐”的美誉。只是，张若虚留下了诗歌，却不曾留下故事。於是，崑曲剧作家罗周以《春江花月夜》的诗句为灵感来源创作了一个爱情故事，让张若虚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七岁。

　　在朵云书院戏剧店二楼，张军和搭档演绎了崑曲《春江花月夜》裏的〈琴歌〉：“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崑曲的唱腔细腻软糯，婉转萦耳，观众听得如痴如醉，有人这样评论：“诗歌《春江花月夜》，孤篇压全唐；崑曲《春江花月夜》，独秀冠华夏。”实实在在说出了我的心声。

　　一场演出结束，我们也跟着演员遊览了戏剧书店全貌，这是浸入式演出的优势，它突破了传统剧场式坐看方式，实现了听戏与遊览的双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