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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话烟雨/巴黎归来话公墓\白头翁

2021-04-06 04:24:55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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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巴黎拉雪兹神父公墓一隅。\资料图片

  很少见一个国家的首都把公墓作为城市的名片张扬地晒起来,巴黎有神韵。

  掩映在绿树丛中的拉雪兹神父公墓是巴黎最大的公墓,没有人能说清这裏有多少入宿魂,有说三百万,也有说一百万;现在还有室有居的有说十万户,亦有说二十万户。在拉雪兹神父公墓入口处有地图,否则你一脚踏入则无处寻觅,因为它就是一个“人口”稠密、布局严谨的城镇,竟分了九十九个区,区与区之间有挺宽的大路,区内又有纵横交错的小路,四周还有环形路,路都有路牌,路碑上明确标记着区、路、排、号。用朋友那句话解释得更清楚,“四环”以内是“老坟”,“五环”以外是“新户”。巴黎不但有香水、时装、王宫,还以巴黎公墓出名,巴黎公墓可谓这座城市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我知道拉雪兹神父公墓是因为巴黎公社,準确地说是因为巴黎公社墙。巴黎公社武装起义失败了,三万多巴黎公社社员血洒巴黎,而最后一批巴黎公社战士就是退守在拉雪兹神父公墓,他们利用公墓中的墓碑作掩体,作最后的抵抗,第二天拂晓被俘的一百四十七名战士,被押在紧邻憩园街的夏洛纳墙角,在绝望之中,他们携手高呼“公社万岁”。现在这堵爬满青藤的石墙上,这堵曾经溅过烈士鲜血的石墙上,斑驳、陈旧、沧桑、破败,彷彿时时在泛着一种阴湿的雾气,偶有落叶飘过,一九○八年五月,有人在这段墙上镶嵌了一块大理石板,上面镌刻着:献给公社的烈士(一八七一年五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八日)。一说起血染的巴黎公社就自然而然地想起《国际歌》,想起作者鲍狄埃,少年时期的红色教育真是刻骨铭心,即使半世纪者过去了,我来巴黎还是要抽空去拉雪兹神父公墓,去拜谒这段神秘又神圣的公社墙。

  拉雪兹神父公墓中可谓名人荟萃。《国际歌》的作词者欧仁.鲍狄埃也葬在其中,莫里哀、巴尔扎克、王尔德、邓肯、缪塞、德拉洛瓦、萧邦、都德、拉封丹等等。其中法国前总统菲力.福尔的墓碑雕塑格外惹眼,他铜质雕像平躺在地上,头部微侧,穿大晚礼服,披宽大的荣誉军团绶带,衣服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大衣上的丝质镶边都历历在目,彷彿在下一刻这位老总统就要起身行走。这可能是拉雪兹神父公墓中安居的唯一一位法国总统,至死都与民同乐同寂寞。那位画《拿破仑一世的加冕礼》巨画的大师雅克.路易.大卫是拿破仑的御用画师,我没有找见他的墓地,我在罗浮宫的墙上久久凝视着大卫的代表作,感到那麼辉煌光彩,大气磅礴,让二百多年后的今人依然有如临其境之感,真了不得。

  我来拉雪兹神父公墓是为了寻找巴尔扎克的归宿。

  巴尔扎克高高的半身雕塑坐落在赭红色的意大利花岗石上,正面刻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巴尔扎克的雕像一点不美,甚至很醜,难道巴尔扎克就长得如此?大头、厚唇、浓眉、乱髮、皱着眉,好像在发愁什麼,眼神不犀利不深沉,像街边发呆的小贩,宽大的下巴有些鬆弛,不知道为什麼把许多人心目中的大文豪雕塑得如此模样?巴尔扎克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除去喝咖啡就是工作,他的《人间喜剧》是从咖啡中生长出来的,有人说他一天半夜要喝掉五十杯咖啡;也有人说他喝掉的是整整一公斤半咖啡。难道他的脸是被咖啡扭曲和改造的?我崇拜他是因为他的《人间喜剧》。

  把手中的百叶青悄悄地献给巴尔扎克,虽然一直走到“四环”边上才找见巴尔扎克,也值得。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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