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去西九文化区自由空间欣赏“赛马会艺坛新势力”新作《一任逍遥》。作品由无极乐团编创，邀请十数位来自中乐和爵士界别的演奏家参与其中，探寻东西音乐交融互动之可能。

　　“跨界”是近些年音乐世界的流行概念，古典与爵士跨界、传统中乐和流行音乐跨界的例子比比皆是，而中乐和爵士跨界的演出，于我却是十分新鲜。无它，只因这两种媒介的特质实在迥异：爵士注重节奏和律动，中乐则关心线条与韵味。如是，怎样融合？

　　就现场所听所见，演出效果较我预想中更好，琵琶与单簧管的对话，扬琴与低音大提琴的互动，还有钢琴和古筝的唱和，都让人耳目一新。乐器之间的往来流畅自然，急缓快慢，轻重有时，由吕奡元的《川》到黄旨颖的《砂海》再到罗永晖的《百转千迴》将情绪推至高点，整场音乐会在至为热烈欢畅的氛围中作结，戛然而止，让人意犹未尽。

　　《百转千迴》的奇思构想固然出彩，《川》的乐音流淌绵延与生生不息亦颇具哲思启发，尤其让我好奇的是《砂海》中对于日本“枯山水”概念的转借与挪用。顾名思义，枯山水，无山也无水，而是日本人在庭院中修建的人造景观，以砂石铺设纹路作水，以石作山。枯山水静止不动，常为旧时僧侣用作冥想与静观之用；而今日再看，于其纹路和造型间，亦能读出或深或浅的心意哲思。相较于中式园林的花草繁茂兼景致缤纷，日本园林中常不见花，也没有清泉汩汩，取而代之是极简、小巧、反璞归真的布局和摆设，不刻意求奢华，更关心园中人的心静与心安。

　　这与当晚中乐及爵士跨界所营造的氛围颇为契合。尤其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众乐器合奏后，忽然而至的某件乐器独奏，可能是古筝、钢琴、扬琴或是低音大提琴，瞬间将浓烈的情绪冲释，由动至静，仿佛移步换景后，曲径通幽，直至一爿枯且静的山水前，看那山水，什么都像，又什么都不像。

　　整场音乐会听过让人感觉安宁和愉悦，并非饱食，而是精雕细琢、细嚼慢嚥的一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布景、灯光和多媒体效果略欠丰富，虽说是追求极简、引领观者静观内心的作品，但声光电更为密切的配合互动，不仅不会影响既有音效，反更添彩，又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