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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言西就/归心似箭\沈言

2021-12-07 04:27:43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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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香港与内地“通关”渐现曙光,因疫情蛰伏经年的思乡病终于不可遏抑地大爆发,不由得归心似箭。

  在交通落后的古代,久客还乡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当捨舟登陆,行渐近,渐闻本土乡音,内心世界许是经历了一场久旱甘霖吧。告别了车马慢的年代,当归乡之路愈来愈易行,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却愈来愈强烈。于我而言,自从十八岁异地求学始,便与故乡渐行渐远,漂泊的岁月早已超越了在家的时光。那个初入南开园,每次致电回家都未语泪先流的恋家东北姑娘,早已成长为一名独立女性,对父母的依恋也早已化作一种责任。

  最近一次离港,也正是最近一次返乡,距今已经两度寒暑。当年因着父亲病重而星夜归家,一路风尘仆仆,意想不到探病竟变成送终,饱尝天人永诀的伤痛。记忆中,那一年的寒风特别凛冽,那一年的寒意特别蚀骨,漫天飘雪定格成生命中最难熬的寒冬。头七过后,身心疲惫回港。原定待来年春暖花开再还乡安葬亡父,孰料一场疫情突如其来,打乱所有计划。北国之春如期而至,我却因着疫情的阻隔而无法如期返乡,清明复清明,父亲至今未能入土为安。

  在疫情笼罩之下,身在南国,心繫北国,故乡变成遥不可及的远方。自从父亲辞世,每一个纪念先人的日子,从除夕到清明,从中元到寒衣,从生忌到死忌……都嵌入生命的年轮,无不铭刻着悼亡的悲伤与怀念。疫情时代,耳闻目睹太多的生离死别,感同身受太多的身不由己:子女未及陪伴病危父母临终,父亲未及迎接幼小婴孩诞生,家人无法团圆共聚,爱侣无法长相厮守……亲情、爱情与友情长期经历异地分隔的考验,明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既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人类何其渺小、世界何其悲哀!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萦绕不去的故乡。那是茅盾时空从未遮断相思的乌镇,那是沈从文时常生活在印象中的凤凰,那是巴金想忘却又不能忘的成都,那是老舍心中有却说不出的北平,那是曹禺最早开始思索社会、人生与灵魂的天津,那是张爱玲写作他城无时无刻不想到的上海,那是冰心念兹在兹的父母之乡福州,那是朱自清生于斯死于斯歌哭于斯的扬州……对于鲁迅而言,则是回不去的故乡,一个记忆中全不如此却又不过本也如此的故乡,一个“相隔二千馀里,别了二十馀年”,“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对于安土重迁的中国人,乡愁是乡土情结的永恒主题。在诗人余光中的吟唱中,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一张窄窄的船票”,是“一方矮矮的坟墓”、“一湾浅浅的海峡”。在漂泊游子的梦呓中,乡愁是耳际纯纯的乡音、鼻端浓浓的乡味,是胸中深深的乡情、心间满满的乡思。对于我,幼年时,故乡是摇篮的网绳,编织着生长于斯的孩童记忆;青年时,故乡是风筝的线绳,牵引着万水千山的游子心绪。人到中年,故乡是父母的呼唤,承载着鞭长莫及的无奈。或许有朝一日垂垂老矣,故乡会是生命的烛火,寄托着叶落归根的盼望。

  月是故乡明。祈愿明年春节可以回乡陪伴家母,祈愿明年清明可以回乡安葬亡父。祈愿新的一年疫霾尽散,山河无恙,世人皆安。祈愿每一个人都有故乡可以回归,都有远方可以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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