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我居然有十多年没看过碟了。前些天打扫,清理出许多VCD、DVD。每一片光盘,都是一道绚丽的年轮。
二○○三年初,网络购物已很热闹了。从网上购买的《尼罗河上的惨案》,我抱着学习英语的虔诚态度,看过不下二十遍。在浓郁的北非风情映衬下,比利时侦探波罗那口带法语味儿的英文,不知为何我硬是记得最牢。这些年来,往往会想起影片最后,他那句随风而逝的叹息:“莫里哀说,女人最大的心愿是被人爱。”─The greatest ambition of women is to inspire love.
一年后,到英国留学,同学们推我执笔写剧本。从前在大学英语课上学过那么多精读泛读、佳句好词,硬是想不起来,唯独波罗竖着胖胖的食指抵着嘴唇说出的那些短小精悍的话,一瞬间如潮水涌上心头。后来有人告诉我,他们私下里都说你的剧本写得好,短句子,通俗易懂,能一棒子打到心里去,又有英国味儿。其实,哪是我的功劳,那全拜荷里活编剧的高水平啊。
《日瓦戈医生》(又译:《齐瓦哥医生》),我看的次数也丝毫不下于《尼罗河上的惨案》。《尼罗河上的惨案》吸引我的是上世纪初叶一群欧洲人在北非的场面、生活、气氛,《日瓦戈医生》则以贯穿全片的白桦林般的音乐灵魂──日瓦戈的母亲用三弦琴弹出的“sounds like two guitars”的宏伟壮丽的诗篇,令人肃然起敬,是十九世纪晚期到二十世纪中叶俄罗斯大地的象征,更是忍辱负重的俄罗斯女性灵魂的象征。
在影片开头,日瓦戈就说,他将从事general practice(全科医生)的事业,导师恍然大悟说,原来他要研究的是“人”。果然,日瓦戈后来成为一个杰出诗人。我在英国留学时,同一个英国同学马修谈到这部电影,听他一直重复着影片结尾的一句话:No one loves poems like the Russian(再没有比俄罗斯人更爱诗歌的了)。不过学音乐出身的马修对那部我同样看过很多遍的《音乐之声》则存有偏见,说它俗、轻,倒是拿起结他弹唱了一曲主题歌《Edelweiss》(雪绒花)。他告诉我,除了歌名是德语,全曲都是由美国人自己编写的。
至于美国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出品的经典电影《毕业生》,有一幕在本恩家举行的毕业庆典上,一位长辈对本恩说,希望他今后能做到“plastics”,字幕译为“君子不器”。这真是令人拍案叫绝。
在蓝旗营一个小音像店,我还购买过《安妮日记》(新版),现在记住的只有战争开始前安妮在荷兰的快乐生活。在风光旖旎的北欧特有的高高的河岸边,她一边骑车一边催促女伴“Quickly! Quickly”,要追赶生活快乐的脚步。可是……犹太民族曾经富足高雅的生活场景与随即遭逢的巨大苦难形成的悬崖般的落差,就都凝缩在这一句“Quickly”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