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中文“雨后春笋”与英文“mushrooms after the rain”（雨后蘑菇）意思相似。\资料图片

　　中文读者看书读报时，常见到形象化的生动词语，觉得“眼睛一亮”，十分惊喜。英语读者也常会“眼睛一亮”，他们用的词是 “eye-popping”。笔者正在编写一部英汉词典，常有“眼睛一亮”时刻，发现许多英语习惯用语、俚语与中文成语、俗语相同或相似，相映成趣。我因此意识到，作为人类，不论哪国人士，对物质上的衣食住行，或情感上的喜怒哀乐，都会有同样的或类似的体验，于是会用意思相同或相似的词语表达出来。

　　先说说几个最常用的成语。中国盛产竹子，春天下雨后竹笋长得很多很快，我们便用“雨后春笋”来比喻新事物大量涌现。而欧美地区到处有蘑菇：平菇，香菇，金针菇，杏鲍菇，等等，在雨后长得特别繁盛，于是有了“mushrooms after the rain”（雨后蘑菇）这个习语，人不能像雨后蘑菇一样长得快，可有些新型的高档品商店即使在经济衰退时期也会像雨后蘑菇一样茁壮成长。我们作英汉翻译时，似应保持“雨后蘑菇”原话，而不必用“雨后春笋”来代替。

　　社会上或生活中我们总会遇见一些害人又害己的人，于是有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俗语，石头到处都有，搬一块轻而易举，可砸自己的脚毕竟是自己作孽。美国也盛产石头，但美国人更爱枪支，因枪支管制宽松而发生许多凶杀悲剧，那些害人又害己者则是抓起枪 “shoot oneself in the foot”（开枪打自己的脚）。此话源自为逃避兵役而自伤的现象。特朗普执政时和下台后，这个词语常在报上出现，如二○二○年三月《纽约时报》一篇报道说，特朗普在一项纽约时报诉讼案中既要有他的蛋糕，又要大快朵颐，新闻标题为《特朗普在时报一案中开枪打自己的脚》，特朗普则声称“我可以站在第五大道中间开枪打他们的脚。”

　　石头是自然界常见之物，美国人不用石头砸自己的脚时，会用石头来形容甚有涵义的自然现象，如：a stone thrown in a pond makes ripples─一块扔进池塘可以激起涟漪的石头，也即我们所说的“一石激起千重浪”，真是完美的自然对译。大诗人惠特曼衍变此习语，在《我自己的歌》中留下一句名言：“犹如一块掉入池塘的石头，如此一篇文章会伸展开意义重大的同心圆。”他自己的散文代表作《民主展望》（一八七一）就是论述民主大题、如涟漪般发生广泛影响的力作。

　　马、牛、羊、猪等家畜，狗、猫等宠物，在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可又在不同时候受到不同的好恶评估。牛、马劳动得多辛苦，用形容人的“筚路褴褛”来形容牠们又未尝不可，但世人颇会挑剔，中国古人嫌牛儿不懂音乐，五音不全，弄出个成语“对牛弹琴”，讥笑说话的人不看对象，而欧美人士则嫌马儿不会唱歌，弄出个习语“teach a horse to sing”（教马唱歌）。据说是源自民间传说，某窃贼被判死刑，表示愿意教马唱歌免死，结果自然是马儿仍不会唱歌，窃贼还是一命呜呼。这样的讽刺话也可用到政治上，比如美国参议院多数派领袖麦克内尔要迫使议员们通过实际上通不过的法案，有记者便问他：“议员先生，你能教马唱歌吗？”婉转提醒他不要重蹈那个窃贼的覆辙。

　　又有点对不起马儿的是，明明牠们勤劳正直，晚上站着睡觉，可东西方人都要把牠们跟阿谀奉承黏连在一起。养马人喜欢牠们，给牠们刷刷鬃毛，拍拍牠们的屁股，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们怎么就有了“拍马屁”这样的粗俗话呢？而美国人说“curry favor with”，意即用梳子为马儿擦拭，其实也就是“拍马屁”的意思。特朗普早已卸任，抱歉的是，他在台上时，由于他在各方面与众不同，平时鲜见的很多词语都用到他身上，留在了互联网上，我们也就很容易找到与他有关的“马屁”例句，如最近有报道说：特朗普的华盛顿国际饭店是一个腐败中心，每个有意“curry favor”──拍马屁的人可随意走进去投放现钞。

　　读者可能有兴趣多知道一些英汉对照词语，不妨列举如下十组：

　　有其父必有其子／ like father, like son（子像父，父像子）

　　亡羊补牢／close the stable door after the horse has bolted（马已逃，关厩门）

　　热锅上的蚂蚁／ants in one's pants（裤子里的蚂蚁）

　　走嘴病／foot-in-mouth disease（脚在嘴里病）

　　得寸进尺／give an inch and take a mile（给一英寸，拿一英里）

　　挥金如土／spend money like water（挥金如水）

　　杀鸡焉用牛刀／kill a fly with a bazooka（用火箭筒打苍蝇）

　　家丑外扬／air one's dirty linen in public（把亚麻布髒衣服晾在公共场所）

　　剑拔弩张／at sword's points（在剑顶上）

　　老调重弹／harp on the same old string（在竖琴上弹同一老弦）

　　中文和英文都是十分丰富的语言，如果我们对这两种语言多作比较，多作对照，我们就能进一步熟谙，更自如地运用。这两门语言都很难学，需要耐心、恒心和毅力：Patience─in time the grass become milk（只要有耐心，青草早晚会变成牛奶），用中文来说，还是那句老话：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