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从大帽山顶远眺，山景海景俱佳。\作者供图

　　别港整整四个月，虽然与老友们常常在网络上问好，但疫情之下，“实体见面”着实不易。香港老友Connie来京公干，她是离港后第一个在京见面的老朋友，分外开心。在她安排好公务之余，陪她见老领导、会老友识新友，大家都特别高兴，差不多也是各位“本年度所见第一港友”。京城近四十摄氏度高温，友情怡如清风。

　　我总觉得：一个人，既正直有原则，又温润和煦。既让人敬重，又让人亲近。好友堪为师，良师亦为友。

　　与Connie相识十馀年。我们曾一起参加调研，她干练爽朗，做事扎实，既虚心学习请教，又大胆表达观点建议，思维敏捷，颇有见地，上下各方都很欣赏。那时只要她到京，我们一定找时间见面聊聊天。她说“本人虽无高山景行之懿德，但却不失爱国爱港之情怀，无论做人、做事或作文，真正就是依托此家国理念。”她能力超强，可以同时几个频道工作，一边政务一边商务一边社会事务，井井有条。但据我观察，她主要精力放在国家事务和香港社会事务，家族企业更多交给家人打理。比如这次来内地，除了开会就是参加考察调研，同时几个题目，全是政务。她很认真，连夜收集调研素材、撰写材料，怕自己普通话讲不好，一遍遍练习讲稿并掐算时间。她发自内心地说：如果说养育我的家族是血脉亲情之家，公司是“事业之家”，国家给予的平台就是我的“政治之家”，培养我“国之大者”的眼界胸怀。她在香港也是风一样的人，身兼数职，样样投入、样样到位，在重大事务当中发声做事毫不含糊。去年曾获得特区政府金紫荆星章。

　　Lo生也是一位香港好友。他狷介耿直，待人接物爱恨分明，有孩童般的纯真樸率和炽烈的国家情怀。当年九七回归前，许多港人因为对回归后的变化看不透，纷纷移民他乡。太太问Lo生是否移民加拿大，他脸色一变，硬邦邦地回答：要移你移，我反正不去。我当我的中国人！Lo太陪了半天笑脸才缓过来。

　　Lo太对我说，他那臭脾气一般人受不了。也就是你，理解他包容他开导他，所以他对你特别尊重，我们一家感谢你。离港前，夫妇俩派儿子开车接我去公司，一家人与我边聊天边吃盒饭。office在观塘，朝阳面海，沿墙壁摆满了书，座椅背后办公桌上也是书。与其说是公司，不如说是学者的书房。有的书历经多年岁月驳蚀书页都散了，其中一九七○年代的《周恩来传》《李约瑟与中国科学》等，书眉贴满了各色标签，看来读了不止一遍。在评价周总理的《行高于众 功高天下》《平凡的伟人》等篇章还画着符号，我知道Lo生视周总理为偶像的。他还保留着中学的中文课本，上面有他当时稚嫩的笔迹，每一篇课文都是中华文化名篇，大多数他能信口背诵。在香港，如Lo生这般热爱中华文化近乎痴迷又富有学养的人，凤毛麟角。临别时，一家人与我合影留念，甚为动情。

　　前几天，Lo生发来信息“时间如白驹过隙！常念过去几年讨论问题，会见朋友，轻松温馨，非常怀缅。疫情封关，恍如相隔万里，恐近半年很难适应！”令人动容。

　　十几年老友Wong生也是极其热爱中华文化的人。离港前他请我去屯门的office，是工厦改成的写字楼。Wong生买了三间，作办公室、收藏室和小图书馆。图书馆与朋友共用，藏有三万册书，书册包罗万象。Wong生喜欢收藏，偏重于中国书画，他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从各地淘来的画。他藏有两岸合璧、陈云林江丙坤共同题款的《富春山居图》仿制本，利用最新科技将合璧之幅完整覆製，“其精美真实令人惊叹”。还有仇英临画、文征明题字的《后赤壁赋》，上有多位名家题款，“一碧溪流无尽，万山忽有人家。相问不知岁月，惟见开花落花。山静白云鹤睡，春深红树莺啼……”历经沧桑，其艳丽赋色、精微刻画仍精妙绝伦。一边赏画，一边一卷卷展开拍照。时明窗对海，美画书卷，感觉疫之远矣。

　　我无意中提及尚未去过大帽山，Wong生说这很容易。开车二十分钟，沿山路步行近山顶。俯瞰山下群山群楼一览俱小，天光晴蓝，空气清冽，远处薄雾淡霭，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海面呈一抹金色，奇幻如天外神来之笔。待下山发现车子堵成一串，而我们的车刚好在堵点之外，没有丝毫影响。山景海景画景心景俱佳，一切都恰到好处。Wong生说“今天一别，人生雪泥；愿长留美景良辰，待不日重聚！”

　　很多人说，把你在港的经历写下来吧，但我离港时没有带走一张笔记纸片，所有的过往都留给了岁月，所有的感触都写在了心里。镌刻在心的，还有这些纯粹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