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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K人与事/邂逅“米酒”\王 非

2022-11-24 04:24:34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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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酒的真名叫Bob,一个来自葡萄牙的年轻人,住在西贡,居港十二年。米酒是我送给他的花名儿,他太高了,一米九,我于是戏谑地叫他“米酒”,这花名儿后来很快就在我们俩建立起来的朋友圈中传扬开来,叫得“家喻户晓”。他也极为喜之爱之,还常常顾盼神飞地说:“我喜欢喝中国米酒,喜欢中国,喜欢香港。”

  其实他还有另一个花名儿“烧鹅”,容我后面细表。

  和米酒的邂逅是四年前的事了。

  某个礼拜一,我出了西营盘地铁口,走到那段长长的石阶上,下面走来一个年轻老外,经过我身边时突然停下来,询问一家法国酒吧的位置。记忆中我是知道那家酒吧的,指指身后的那条街,告诉他路口左转,酒吧就在转弯后的第一条街上。他连番道谢,大步走过我身边。突然间,我细细回味了一下,好像酒吧在转弯后的第二条街,瞬间惭愧,掉转头几步追上他,告诉他正确位置,然后我继续走那段石阶路。很快后面传来跑步的声音,回头,他站到我面前,怎么突然感觉他好高?我要费劲地仰望。

  他面红红地说:“我……我……我可以有你的电话吗?”如何拒绝一个这么羞涩的大男孩?我觉得自己露出一个慈母般的微笑,说出我的号码。很快我就忘记了这件事。一周之后,他在WhatsApp上面发来短讯,说要请我吃饭,一定不可以拒绝,于是约好他来我住的花园接我。某个下午他来了,我站在他的车边,他拉开门下车,笔直站在我面前。我立马傻了,忍不住问:“你到底有多高?两米吗?”他立刻脸红,飞快地说:“不高,一米九。”

  一上车我就说:“我叫你米酒好吗?”然后解释米酒是什么,他哈哈大笑了。这一下子让车内极度紧张不自然的空气瞬间流出窗外。

  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Bob,家中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几年前因病离开,父亲一个人在欧洲生活得自在快乐。他是一个经济分析师,为一家环球贸易公司工作,跟欧洲的工作时间,基本上昼伏夜出。我们俩这方面几乎一致,因为我也从事夜班工作。他喜欢没事喝几杯,这方面我们俩也一致。这两个共同点让我俩瞬间欢天喜地。他还是一个独身主义者,喜欢安静,喜欢独处,香港本地朋友几乎为零,除了不得不接触的同事,他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欧洲朋友。

  大家彼此介绍了一下,感觉很快熟络起来。我问他要带我去哪里?因为三个小时之后我就要上班了。他竟然说:“信任我就跟着我。”我忍不住大笑,想不到这个如此害羞拘谨的年轻人,还能说出这么有趣有哲理的话。

  实在想不到,他竟然带我来到了青山公路的深井陈记烧鹅。他说,烧鹅是他的挚爱,他常常一个人来买半只烧鹅外卖,再来一碟青菜。我乐了,北京的烤鸭和香港的烧鹅正是我的挚爱。我和Bob的第一餐就在深井的陈记烧鹅吃,例牌一份烧鹅,新鲜出炉的烧鹅皮脆肉嫩多汁,让我思念起北京烤鸭。我还特别为他点了一个椒盐九肚鱼和豉椒炒鹅肠,这是他从来没吃过的,吃得他赞不绝口,停不下来。在以后疫情如影随形的日子,每次我们见面,一定会买一份烧鹅饭外卖,他太爱吃香港的烧鹅,以至于我一次次调侃他:“看看你啊,多么像一只大烧鹅啊!”他每次都只是笑,重复来去都是那一句:因为烧鹅,所以我才爱上了香港吧。

  我们就这样相识了,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我们约好只吃饭喝酒看风景,不谈私人感情,不谈风月,不涉及个人私隐。米酒像个大男孩,善良诚实直率,过马路时一定让我走在里面,见到路上有宠物的便便,一定帮忙收起来扔到垃圾桶里。去商场,他会撑着门一定等前后的人都进去了才最后一个进去,他总是说香港这里多么美,那里多么好……

  米酒有一架巨型摩托车,他特别喜欢骑着摩托车,带我去大帽山顶看夕阳,看远处的深圳。疫情爆发前,他经常被派到广州和深圳工作,他说他喜欢中国文化,喜欢中国食物,喜欢中国人。疫情自二○一九年底以来一直持续,改变了全世界人的生活,米酒说他的许多来自欧美的同事朋友都离开了香港。我问他:“为什么你不离开?”他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真爱香港,一天也舍不得离开。”

  昨天,米酒发来短讯问我一个问题:“你来自北京,那么,你是喜欢北京,还是更喜欢香港?”我回答:“我喜欢北京,也喜欢香港。我爱北京,也爱香港。”他回复:“我也爱香港,越来越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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