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二○二二卡塔尔世界杯卢塞尔体育场外景。/香港中通社
全球瞩目的第二十二届世界杯男子足球赛在卡塔尔拉开了战幕。以往,看世界杯是要经常熬夜的,因为大多由欧美足球强国取得主办权,与我国出现了较大的时差,譬如下午在西半球的赛场直播,地处东八区的中国已经入夜了,所以,熬夜看球是我对世界杯最深刻的印象之一。好在卡塔尔同属东半球,距中国不过五个时区的地理位置,本届比赛至少不会熬夜太深,甚幸甚慰。
熬夜世界杯,我感受最深的莫过于一九九○年在意大利举办的那一届,我临时住在一套公司的房内,四周寂静,看球不至于影响他人休息。意大利是东一区国家,与中国有个七小时的时差,记得每天头一场比赛的电视直播在北京时间的前夜,第二场直播就到半夜了。那时的我精力充沛,似乎干啥都不觉得累,熬夜看球不在话下。每当首场比赛结束,我电视机不关,抓紧时间打个盹儿,第二场比赛接着看,直至天色熹微。这还不影响上班,与几位“好波者”碰面,少不了兴高采烈聊几句观感。
那届世界杯亮点频出,最突出的是“米拉大叔”的进球秀。这位年近不惑的喀麦隆队前锋,他每踢进一个球,就跑到角旗边上扭一阵臀胯,那是一种黑非洲的原始土风舞吧,总之扭得全场观众心花怒放,如痴如狂,喀麦隆队的战绩也超出意料,我甚至为这个队在争夺半决赛权的比赛惜败英格兰队而惆怅。还有一个非常具有政治性,当时的联邦德国队,由马特乌斯、布雷默、克林斯曼“三驾马车”作中坚,全队踢得稳健扎实,利剑突刺,决赛战胜南美劲旅阿根廷队,夺得“大力神盃”,队长马特乌斯赛后表示,夺冠是给德国统一的最好礼物(大意),一个用墙隔开的民族重新能够融合,这确实是民心所向啊,很有意义。
过了四年,我熬夜观看球的精力不如以往了。那一届世界杯在美国举办,每天首场比赛直播看完,第二场则有些瞌睡。两场比赛间睡得正香,香港电视节目的“讲波佬”用粤语唤道:“起身睇波囉”(起来看球),我的眼皮似乎很沉重,倚在沙发上看一会,头又慢慢搭拉下来,瞌睡虫总也赶不走,这大概是年龄渐长所至吧。这届世界杯的花絮似乎也没有多少亮点,“米拉大叔”依然上场,由于年长了四岁,巅峰期过了,他沦为替补,偶有进球,扭臀庆祝的掌声也稀了,因为观众产生了审美疲劳,且喀麦隆队表现不如上届。悲哀的是哥伦比亚队员埃斯科巴,小组赛不慎踢进自家一个乌龙球,导致输给东道主,没能出线,回国不久即被赌球的黑帮杀害,球场暴力猛如虎呀。
从那一届起,我只熬夜看一场直播,其余的赛事白天看录像──尽管已知赛果的录像与比分未定的直播有着不一样的滋味。一九九八年法国世界杯期间,我在北京参加业务培训,忙于上课、复习、考试,看比赛录像都受限,遑论看直播,却不耽误我看熬夜的众生相。一次在西单的鞋店,店内无其他顾客,两位中年男店员閒来无事,隔着老式的鞋柜聊球,这位说,智利队踢得不赖。那位答,“双萨”变双煞了(指智利队的萨莫拉诺和萨拉斯)。这位又说,这下好,出线了。那位道,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我这才想起,智利队在小组赛一场没输,二比二差点赢意大利队,一比一分别平了奥地利和喀麦隆两队。另一次在公交车上,邻座的两个小情侣一直唠着世界杯,男的说,昨晚韩国队可惨了,被荷兰队灌了五比零。女的不明就里问,换成中国队和荷兰队比赛又会怎样?小伙子嘿嘿一笑,不语。
是啊,举办了这些世界杯,没看到中国男足的身影,感觉缺个啥,不提气。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二○○二年,米卢率中国队的小伙子们踢“快乐足球”,竟然在亚洲区杀出重围,晋级韩日世界杯决赛圈,由于仅一小时的时差,不必熬夜看直播了。某一场直播中国队的比赛是下午,我正好在社区医院输液,医护和患者都被吸引了,得空就在电视机前瞅一会,不时传来中国队门前出现险情的惊呼和错失进球良机的惋惜声,大家看得很投入。虽然中国队在小组赛中一球不进,一场不赢,毕竟是头一回参加正赛。那时我想,世界杯何时也能在中国举办,那该多好啊!
此后中国男足进军世界杯又屡屡受阻,我和我的球友心受煎熬,像抱团聚集的蒲公英种子,四散飘落,随风而去。这位喜欢“桑巴军团”,那位是“斗牛士”的拥趸,每逢世界杯,微信上煞是热闹,喜悦与遗憾齐飞,胜利併落败一屏。斗转星移,距上次中国男足出线已二十年矣,夜晚的世界杯直播还是要看。或许,希望就孕育在盼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