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艺术与历史元素兼备的元末徐寿辉政府“统军元帅府印”拓本。\作者供图
文物指过去遗留下来在文化发展史上有价值的实物,古代艺术品若具历史研究价值皆为文物。
文物具研究(历史)价值、艺术(创意美感)价值及文化政治(民族源流)价值。文物离不开社群,社群亦离不开文物的联系和记忆作用。
宋徽宗本人是艺术家,其瘦金体书法留名于世,所推动编制的《宣和殿博古图》将所藏的古代礼器摹拓记录下来,具文物的价值。金石学的研究也由此大盛,这种行为乃对文物的保护而非收藏;苏东坡的朋友时任湖州太守的孙觉,将僵仆断缺于荒陂野草之间的古代碑刻集中一起,建一亭藏之,称之为“墨妙亭”,苏东坡曾为其作《墨妙亭记》和《墨妙亭诗》;孙觉也请人拓碑,拓本分赠友人,作为艺术欣赏、学术研究的传承模式。
自宋朝以来,怀古风气盛行,对上古物收藏及辨识,成为当时士人文化生活的主流,收藏的风气一直延续至今,流散的商周战汉的金、石为材的艺术品得以汇集,成为金石文化,艺术品上的铭文构成历史的印记,更为珍贵。
现今所见带有铭文以青铜器最多,有研究指“于商代盘庚迁殷”以后,这些器物多记作器者之名或庙号;以纪事为铭的在周代较多,如“大、小盂鼎”分别有近三百及四百字之多,冠军是目前存世的“毛公鼎”,“毛公鼎”铭文详细记录了周王对毛公诰命之辞,有形容为保留在铜器的《尚书》。对于这些铭文直陈其事方式,一般不如其他形式留存下来的文学作品丰富,但它呈现当时生活情况,是我们五千年文化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实在不容忽视的。
春秋战国及以后不少器物刻上物主的名字,如“越王勾践用剑”,及器物用料的斤两重量,亦有以墨漆书写在竹简或木牍上文字篇章,皆有与当时社会生活的联系。
另有一些器物铭文是当年一种标准的示范,这就是秦代确立重量单位的度量衡,目前可见有不同的器物上有这种示范,包括金属为质的秤锤形态的“秦权”、斗斛形的“秦量”、簸箕形的“秦一升量”、诏版形式的“秦诏版”、以陶为质的“秦陶量”以及以玉为“诏版”及良渚玉器改製刻有铭文的玉琮等。这些度量衡均铭刻篆文:“廿六年,皇帝尽并兼天下诸侯,黔首大安,立号为皇帝。乃诏丞相状绾,法度量则,不壹、歉疑者,皆明壹之。”大部分有此铭文的器物皆具划一的重量、或容量、或尺度。
秦二世有诏文指“法度量尽始皇帝为之,皆有刻辞焉”。在陕西、山西、江苏、辽宁、河北、甘肃等地有发现“秦权”,上刻有其度量衡诏文,有的还加了秦二世的诏文,确定为秦政府的标准量器,改变战国时期各国自行订立的量准,使长度、容积及重量都有了划一的标准。这些带有刻辞等器物,就包涵历史的铭记,不单是古代艺术品,而更具文化研究的价值。
铜、玉印章是战国汉代的另类文物,印章压印封泥以作识别,是当时的功能。印章文字布局及印钮造型,具文化艺术及史俗面貌。
亦有反映当时政治活动的文物。一九七九年在湖北通城县四庄乡窟藏出土的一方铜印,印体为圆形,圆面上刻方框,外圆内方,间以如意云纹饰,印文刻在框内雕“统军元帅府印”,专家确认为元末起义军领袖徐寿辉政权的印信,是一方具历史元素的政治信物。
徐寿辉在元朝至正十九年自立为宋王,后被下属陈友谅诱骗杀害,陈之后自号汉王但结果被朱元璋打败,结束了元朝的统治,开启了大明一朝。这枚印章以九叠文入印,其设计艺术性高,因每字笔画不一,需繁复盘叠变化,这件印信,是艺术品也是文物,是元末明初的一段历史的物证。
十八世纪清末期间,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掠夺大量的古代艺术品,亦有经一些文物贩子之手,卖往境外,令不少传世名器流失散佚,这些古代艺术品多沦为私产、或变成陈列品于欧美各地的博物馆中,令国人惋惜、愤怒。目前有些博物馆更形容其收藏各朝代的、各种类珍稀古艺术品代表了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大言不惭。古代艺术品是人类的遗产,值得与世人分享,但特具我国历史文化意义的奇珍艺术品理应回归国人手中。
香港收藏家社团“敏求精社”前会长五年前在海外买了一件刻上度量衡的“秦权”,高兴莫名地与友人分享,正如苏东坡的《墨妙亭诗》所言“胜事传说夸友朋”。这件文物价值超越一些珍稀的古代艺术品,是一件具研究价值及纪念的器物,具历史联系意义,珍同拱壁,是收藏者引以为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