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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谈/花式充电\吴 捷

2023-04-11 04:25:17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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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猫咪是治愈人心的宠物。\资料图片

  周末、假日,是给自己“充电”的好时机。

  一切活动都需要能量。电脑、电梯、电动车等等要用电,机械手表利用势能转化成的机械能,汽车消耗汽油,拖拉机烧柴油,水车转动需要水流。动物维持体温、分泌、代谢都少不了食物,所以松鼠终日忙碌寻找坚果,所以一个人即使彻底躺平也不是零消耗,好气哦。

  每天清晨,你吃饱睡足,光鲜亮丽,能量满满如一枚新电池,怀抱拯救世界的豪情迈出家门。然而,上下班途中在地铁、巴士里被挤得东倒西歪,在工地风刀霜剑日晒雨淋,在公司被电话文件会议同事客户磨损耗减,回家后剩余电量仅有百分之十。饱餐一顿,稍作充电,之后盯紧人类幼崽做功课、习乐器,电量迅速降到百分之一。终于午夜来到,你精力耗竭,把自己嵌在名为“床”的充电器上,期待一觉黑甜,明日又正能量满满,把今日的一切再来一遍。

  我资质不佳,一如充电慢、耗电快的廉价电池,特别适合八小时工作制──每星期八小时。浓咖啡对我毫无效用,饮完一杯,依然睡得不省人事,所以很羨慕精力充沛、续航能力超强的人。他们夙兴夜寐,日理万机,东奔西走,依然神采奕奕。一个人的电量不足,也许是因肌肉辛劳、大脑疲倦或腹饥口渴,且有许多外在表现:双眼发直,哈欠连天,腰酸背痛,心不在焉。这时,就必须及时充电。

  人体的本能是缺什么就主动寻找什么。饿了吃,累了睡,摄入能量,休息身心,是最直接、简单、自然的充电方式。居里夫人的女儿艾芙为母亲作传,写青年时的玛丽亚.斯克沃多夫斯卡是个穷学生,疏食饮水,刻苦学习,某日终于昏倒。甦醒后亲戚盘问,方知她当天只吃了一小把萝卜和樱桃。无需请医生,家姐亲自入厨,端出一大盘煎马铃薯和烤牛排。玛丽亚吃完,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至于睡,舒服不过倒着,谁不喜欢躺平?河南一带方言称打瞌睡为“栽嘴”。睡眠是大脑自我修复的重要过程,累极的人有时能连睡十几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有人累得站着或坐着就睡着了。若稍感疲倦,小睡片刻或闭目养神足矣。

  还有很多时候,精力无法集中,不是因疲而倦,而是因厌生倦──几小时不间断做同一件事,即使是自己爱好或擅长之事,但因缺乏改变,导致大脑负责该项任务的部分超负荷而麻木。这时充电的方式就不是饮食睡眠,而是放下手中活计,做些形式、内容或节奏完全不同的事。比如午后读书,发现自己不停“栽嘴”,再读下去势必随看随忘,此刻就得放下书或Kindle,直奔──不是沙发或床,而是户外。“书册埋头无了日,不如抛却去寻春。”信步林间路旁,目之所触,耳之所闻,都与书房中眼观鼻、鼻观书的小小世界和静坐姿势大相径庭。春衫微汗,回家后,方才的倦怠烟消云散。或者,也可以抛下书本去厨房沏杯红茶,或打开手机玩几局游戏,或浇花,或遛狗,或为猫主子铲屎,或学晋人陶侃搬砖。换个环境,改变节奏,化单调枯燥为花式多样,是为“积极休息法”,日语所谓“気分転换”。

  邱吉尔认为,一切娱乐消遣的本质是改变:人不可能永远在做同一类型的事。从事脑力工作者的最佳消遣方法是动手类的,比如木工制作、书籍装帧、化学试验、搬砖砌墙。邱吉尔选择了绘画:“在我人生至为艰难的时期,是画画拯救了我。”一九三○年代,邱吉尔仕途失意,潜龙勿用,年近六旬时出版的小书《Painting as a Pastime》说绘画无需太多花费,却给大脑带来新的营养和锻炼,在每个閒暇时刻都给人以消遣,为所有普通景色添上一抹意趣,并带人去永无止境的发现之旅。其实,众多优良的休闲方式都是如此:不必高蹈远骛,无需特殊装备,而是惠而不费,引人入胜,滋养并锻炼身心,永远给人探索的机会和发现的惊喜。它们随时随地,免费或低价为人充电,与人休息,陪人成长,可敬可爱,像半生相知的老友,像相伴多年的老猫。

  然而,此类积极的休息方式不是手到擒来的。有人电量耗尽、即将倒下时,环顾左右,竟然无墙可扶,无事可做。培养兴趣爱好需要长期投入,花时间寻找、尝试、学习、钻研,步步进阶,达到中高级以后,乐趣和成就感也会更多。比如玩电脑游戏,虽然并不怎么困难或高大上,但若想打到一命速通、行云流水的级别,必须不断练习并背版,熟能生巧。相比之下,饮食睡眠这些本能的休息或曰充电方式,反而显得极简了。

  为人极速回血的大容量无线充电之王,首推家猫。吃饱喝够,洗脸打扮,睡觉晒太阳,每天睡足十八小时,攒够能量,其余六小时殚精竭虑照顾人类。当铲屎官身心俱疲回到家中,扯鬆领带,踢掉皮鞋,甩开手袋,往沙发上一歪,猫就乖巧地凑过来,偎在耳畔,焐在肩头,或像一张大饼摊在胸前,喉咙里发出轻缓的咕噜咕噜声,表示开心。此时,牠化作一个能量满满的充电宝,一触及电量耗竭的人类,茸茸软软萌萌的爱、暖意、幸福和温馨就源源不断输入人体。也许正因为有了猫,人类文明才得以延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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