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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玉言/我的农庄朋友\小 杳

2023-06-07 04:03:24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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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北京的小雏菊,香港朋友的农庄也有。\作者供图

  香港朋友中,上至八旬老者,下至九○后年轻人;有商界政界大咖,也有警察、律师、文化教育界专业人士,还有基层做慈善的义工……老妈很惊讶——小时候我是个“社恐”。

  其中有位退休警官黄sir,太太叶小姐是一家补习学校的校长。黄sir年龄七十五加,叶校长六十出头,不过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要年轻。港人大多看起来年轻,并且勤勉,这个年龄还在社会上忙忙碌碌的很多。这二位朋友夫妇爽朗大气,黄sir一头银发梳理得有型有款,纹丝不乱,很gentleman的样子,幽默乐天,用香港话叫“鬼马”,整天笑哈哈的。

  黄sir、叶校长住在沙田火炭,一个自命为“绿荫农庄”的屋舍。沿路爬坡,一侧是依山的高档社区,一侧是树林山谷,农庄就在靠山谷不起眼的一个铁艺小门。推门而入,眼前别有洞天——下行十几步石阶,两侧绿植,两棵叶疏果大的木瓜树,一棵爬满绿萝的榕树,院内摆满各种鲜花,不名贵,却生机盎然。农庄半掩在榕树下,是一座二层小楼。楼前一方庭院,上有廊篷遮雨,前有扶栏凭倚。坐于廊下或凭栏,视野之内一席天光山景,翠色盎然,果然不负“绿荫”之称。发呆不需动脑筋,诗意就滚滚而来,我每每想到就是孟浩然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再恰当不过。

  凭栏俯视为谷,抬眼望山。重重叠叠,近绿远黛,不知路在何方,也不必问路。更远处依稀一丛楼宇,港九高楼如林,港九之外常常是楼作绿野沧海的点缀。

  自庭院拾级而下,不到百米处是另一户人家──农庄仅此二户,两厢不闻其声,互不打扰。之间有一田圃,黄sir说一直想把荒草除掉种点东西,但精力不济。我说下次带几个年轻人来,帮您种菜。黄sir笑说好啊好啊。

  说话间,忽见草丛里一团黑乎乎的家伙,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两只小黑羊在埋头吃草。黄sir说这里常有动物造访,香蕉放庭院,人还没来得及吃就被马骝(猴子)偷走,躲到树上吃,野猪也是常客。当初来看房子时,朋友都觉得太荒僻,不敢住。黄sir说我不怕,我是警察,镇得住。结果现在大家都羨慕。

  屋内有一组相框,年轻时的黄sir一身警服,英气十足,把人都镇住了,何况其他!我们都觉得像刘德华,便称老警官“农庄刘德华”,黄sir十分得意。至今黄sir还担任童军教官,常去童军总会当义工。

  在农庄,随意轻松跟自家一样。敏姐提前做好馎饼,菜炒得细细的,从春秧街采购饼坯捲着吃。我的同事、善良可爱的华姐最为锺意。我也曾带去饺子食材,菜肉麵全套,大家一起包饺子。

  农庄有一套不错的音响设备,碟片摞至半人高,有两万多首歌。“麦霸”在农庄可以一霸到底,敞开唱。黄sir唱K时喜欢右手持唛左手端杯红酒,他最拿手的歌是张学友的《你的姓氏我的名字》,“从此以后,无忧无求,故事平淡但当中有你,已经足够……”七旬老者沧桑的声音,充满岁月的颗粒感。

  开心之余拍照,黄sir拿出一堆闪闪发光的道具,彩纸串成的花环给每个人戴上,最出彩的是一顶金灿灿的礼帽,黄sir自己戴上,立刻成了“全场最靓的仔”,大家笑成一片。

  有一次我刚坐不久,同事电话叫我回去开会。叶校长舍不得,给我塞了一盒剥好的榴梿。到了办公楼,我怕榴梿气味大,悄悄把揹包放在楼道角落里。还有一次正聊得热闹,黄sir走开,一转头,发现老警官正攀梯摘木瓜。木瓜树的位置有坡度,树下又临山谷。我吓得跑过去紧紧扶住梯子,说木瓜还没熟呢。黄sir说青木瓜好煲汤,给你带回去。我说不要不要,您快下来。老警官坚持爬上梯子最高层,颤巍巍摘木瓜。夜色昏暗,瓜树临崖,我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一再催他下来,甚至说您再不下来我生气了,老警官摘好三只木瓜才下来。我说您要答应我,今后不能自己爬梯登高了。黄sir笑应好好。我不会煲汤,也舍不得这样而来的三只木瓜,就用蜂蜜醃成蜜饯慢慢吃。

  二○一九年“黑暴”时,黄sir夫妇暑天从火炭赶来港岛参加撑警游行,我特意请他们在铜锣湾吃午茶。逢国庆给他们寄演出票,冬奥会抢手的吉祥物冰墩墩也给他们寄去……回京前,叶校长邀我再去农庄,因疫情甚紧,未能当面告别。

  帮老友种菜的许诺还未及兑现,不知他年重阳日,何当再来就菊花?香港留下的这些故事,正如歌中所唱“故事平淡但当中有你,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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