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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谈/生活的“效果图”\姚文冬

2023-06-07 04:03:25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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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房装修前,会先设计出效果图,那绝对能让人眼前一亮,从而对实景充满期待。我们向往某种生活,脑子里也会先有一张“效果图”,并期待梦想成真。

  我们都有这样的体验,房子装修好了,置身其中,总觉得效果不如图,差了点意思,可又找不出哪里有问题,布局、工序、用料、色彩、技术,都没差啊?同样,生活也是如此,典型如旅行,当我们见到向往已久的名胜古蹟,会发觉它与脑子里的印象──事先从摄影、电视、网络或宣传资料所见,并不完全脗合。越是著名景点,反差越大。这也是“效果图”与“实景”的差异。

  含饴弄孙的生活,是一张古已有之、人皆向往的亲情“效果图”。随着年龄增长,这张图在我脑海日臻清晰完美,我盼着早日成为图中人物。所以,当我家的龙凤宝宝降生,我对当了奶奶的妻子说,以后,你负责夜里带孩子,我负责全部家务,白天我们一起带孩子。为此,我还申请提前二线,不必坐班了,顺便过上心仪已久的深居简出的生活。能亲眼看着宝宝们慢慢长大,自己慢慢变老,这幅“效果图”,堪称宜人。

  然而,当效果图成为实景,又觉得哪儿不对劲。于是我就琢磨,我过的的确是“效果图”所设计的生活:每天去市场买新鲜蔬菜,在厨房埋头做饭,早晚清扫两次卫生,家务之余,给妻子当助手,学会了喂奶、换纸尿裤、哄睡等等。宝宝睡了,还能偷閒看一会书,偶尔写点东西发表……原来就是这么计划的,实际也在这样做,可是,心情怎么就时好时坏,情绪经常大起大落?

  还是拿装修说事,别说实景终不如图,毕竟装修后,已看不到光洁的瓷砖或细腻的地板下粗粝的沙子、水泥,粗糙的墙壁也被鲜艳的壁纸遮盖,而那些造型独特、美观、便捷的开关、插孔后面,是墙壁里蜿蜒的墙沟、管线,不但丑陋,且深藏隐患。这些,效果图上是没有的。只有亲身经历了装修,才会有真切的复杂体验。

  几个月来,妻子经常头晕、颈椎痛、肩痛,一个月曾病倒两次,而我腰痛脚麻厉害,去医院检查,是腰椎间盘突出了。这些,更比“效果图”相去甚远。最惨的是上个月,孙女、妻子、孙子先后发烧,作为最后发烧的我,最难时同时照顾两小一大三个病人,而我发烧那天,还要强挺着,戴着口罩给先康复的孙女喂奶,吃了退烧药,再给体温更高、不能用药的小孙子用温水物理降温,放下孩子,再去照顾病情最重的妻子。这就连装修好的实景都不如了,简直就是狼借一片的施工现场。

  我险些要崩溃。所以当此时,朋友来电话说,总也见不着你了,是不是每天像喝了蜜?我说一言难尽啊,太累了,也被束缚住了。他们说,别得便宜卖乖了,我们都该嫉妒死了。我知道,他们是真羨慕,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一张含饴弄孙的“效果图”,却看不到真正的实景。

  在我眼里,别人的生活,似乎都是一张好看的“效果图”,而在别人眼里,我的生活,何尝不也是一张美轮美奂的“效果图”?现在我终于明白,无论装修还是生活,效果图与实景的差异差在了哪里,差的其实只是一个字──效果图呈现的是美感,是理想,实景则是可触的质感,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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