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回来那天，村里人都跑出来看。一开始，碍于情面，人们只是躲在门后偷看。有好事之人觉得不过瘾，来到林子家门前，把林子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嘴上说着：“回来了？以后可要好好做人。”神情却很复杂，值得玩味。

　　见有人带头，众人索性不再躲藏，挤到林子面前围观。林子的头发像是刚理过，很短，根根向上。虽然戴着口罩，也遮挡不住林子涨红的脸。他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回应了几句，便匆忙躲回家，不肯再露面。

　　家门前的一块菜地，临时充当了路，待人群散尽，田里的土被踩得瓷实，像一块石板。

　　“种子力量再大，怕是也顶不破石板，这块田算是废了。”夜色中，林子看着门前的菜地，对父亲说。父亲摇头，打算给林子讲一讲种田的经验。林子却转身上了床，蒙上被子不再说话。父亲也不再言语，坐在角落里。

　　一连数日，林子都没有出门。任父亲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父亲叹了口气，扛着铁鍁继续翻门口的菜地。土地太硬了，父亲翻得有些吃力，不一会儿，就满面通红，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即便如此，父亲依旧很执著，翻得很认真，一铁鍁一铁鍁仔细地翻，不漏掉一寸土地。

　　一段时间过去，田里长出青青的苗，密密麻麻，覆盖菜地的每个角落。又过了一段时间，菜地变得五颜六色，青青的黄瓜、碧绿的菜椒、紫莹莹的茄子、红艳艳的西红柿……和之前一样繁茂，一样硕果纍纍。

　　父亲把林子喊出来，让他帮忙摘菜。看着满目生机的菜地，林子明显愣了一下。父亲一边摘菜，一边自顾自地说：“土地是踩不坏的，踩得再瓷实，翻一翻，就能重新播种，重新结出果实。”林子把父亲的话听了进去，眼里闪出泪花。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呢？地翻过了，可以重新播种；人的心田翻一翻，便可以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