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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谈/香菜帖\李丹崖

2024-09-03 05:02:00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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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菜的好,少年未知,待到中年,方知顿顿离不开它。

  煮馄饨,里面放上虾皮,少许酱油、醋,一定别忘了撒上香菜末,馄饨汤冲进去,再㧟进去煮好的馄饨,淋上麻油,那香菜的香夺碗口而出,直勾人肚子里的馋虫。

  蒸一条鲈鱼,整好后,去掉姜片和葱段,滤掉水,把葱丝和香菜放在鱼上,热锅烧油,待到油冒青烟,直接浇在鱼身上,那香菜和葱丝的香气扑面而来,满屋子都是香氛。

  看外祖母做吃食,拍黄瓜、醃青椒,都要拌入香菜,还会加上一些花生碎,起初我颇不爱吃香菜,只拣花生碎来吃,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开始从香菜中嚼到了鲜爽之气,自此以后,欲罢不能。说也奇怪,人对一部分吃食,还是需要一个认知过程的。

  少年时,常常看到父亲做生醃菜根,香菜洗淨了,只保留香菜根部分,根鬚都不必去掉,各有各的好滋味,香菜根洗淨了,码在盆子里,用盐巴、糖、醋、酱油浇淋上去,稍事搅拌,放在那里半个时辰,即可食用。香菜根吃起来爽脆鲜嫩,最宜佐粥,早些年,故乡曹操公园门前有一家牛杂面馆,里面就有这道菜,用之佐麵,开胃爽口,的确是一道不可多得的好菜。

  香菜的好,主要在于提鲜。乡人哪怕是下一碗面条,盛碗之后,也不忘上面撒上几根香菜,白乎乎的面条里,基本上清一色都是寡色,香菜浮在上面,那碗麵似乎是被画龙点睛,立马活了。

  滋味好的香菜,多在其嫩时,香菜从田里拔出来,最好在清晨,朝晖初升,草木都带着露珠,初夏的香菜嫩嫩的,掐之,汁水乱溅,这样的香菜,无论是凉拌,还是佐别的吃食,都鲜美无匹。若是到了八九月份,香菜老了,食之,有一股怪怪的臭瘪子(臭虫的别称)味道,纤维化也太重了,味同嚼稻草,让人难以下嚥。

  香菜多青碧色,亦有那种紫梗且叶片并不修长的那种,滋味最鲜美,这样的香菜,汪曾祺先生似乎也特别青睐这种紫梗的香菜,曾专门撰文说紫梗香菜之美。鄙人觉得,紫梗香菜似有紫气东来,裹香入口的意趣在。紫梗的那种香菜香气之浓,似乎是品种不同,梗粗而壮,却不改其爽脆,每次切而凉拌,很能解腻开胃。

  香菜,又名“芫荽”“胡荽”,外国人亦喜之,用香菜来烧羊肉,或是烧鱼时放进去,可以避腥膻之气。中国人吃孜然羊肉,也要在最后一步撒上香菜末,那羊肉的腥膻之气全无,羊肉的香被一下子催发出来,堪比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香菜之名来自于《说文》,有句曰“可以香其口也。”故名。《诗经》上说,“蕙兰芫荽,郁郁香芷。”古人的句子何其风雅,念叨之间,齿颊留香。一切香菜洗好了,放在盘子里,青碧可人,若是旁边有火锅,涮而食之,满口嚼香,实在是好滋味,不愧为“菜中香妃”。

  香菜,旧时一般在冬末春初上市,如今,一年四季都能吃得到,实在是好福气。香菜之香,在于贴地而生,矮嫩平和,青碧如玉,爽脆有嚼趣,亦在于可眼、可鼻、可口,在唇齿眉眼之间都能郁郁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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