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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熊莺

2018-09-09 03:16:42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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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裏,一位孩子站在“风火轮”一样的两隻轮上,如驾祥云,在一片浓荫下,霍地凭空飞走起来。

  蓦地,你想到了另一个孩子—那个初见自行车的孩子。他在山峦叠嶂的屏障深处唸书,书香人家,父亲请来长辫子的私塾,后来又请来城裏最好的新学先生执教。十六岁那年,父亲跟他说:初中毕业,在我们那个时代,算是秀才了。你去北平考高中深造去吧。

  少年第一次出门,母亲为他做了布鞋,孩子嫌布鞋土,皱了一下眉,母亲不明就裏地问:你的脚码我记得,咋个紧了?

  木船从寨子出发,转过山脚,孩子但见那日前面山上一片繁星璀璨,他知道,万县城到了。那不是繁星,是他初见电灯。一同进城赶考的乡下孩子,有人睡前用嘴去吹电灯,孩子们不知电灯用电线关灯。桥头,一位青年骑一辆自行车飞奔而来,所有人叫起来,“洋马儿,洋马儿!”从前只听说过这车,今日初见,两隻轮子,竟是一前一后。

  岸边跪别,给双亲叩头的孩子,后来成为了职业革命家、教育家、作家、书家。

  一九三九年,意气风发的他在鄂西,宿古庙,他题壁,“我来自海之角兮天之涯,浪迹天涯兮四海为家,韬光养晦兮人莫我识,风云际会兮待时而发。”古庙老僧捧砚惊问:先生乃有天下之志乎?请留名。他不应,掷笔而去。

  还记得那年,做地下工作的他被叛徒出卖,转道化名要去香港,他在旅馆裏用毛笔修改证件,在“司”字左边加一竖,成“同”,在“光”字头上加一笔,成“先”,他的名字从化名张司光,又变成了张同先。

  待到二○一九年开年,老先生──马识途老,就整整一百○五岁了。晚年,先生喜书法,他为寺院写了不少“感恩”一类字幅。那日於他的家中,先生躺在书桌前的椅上午睡,阳光静静照着窗外的青翠植物,我从纱幔外的过厅看进去,银髮,寿眉,微微有些肚腹的先生,恍若巨人。楼梯转角处,一幅巨型拓片,那是先生为成都文殊院沐手奉书的一部经文,《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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