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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的薯仔/赵 阳

2018-10-29 03:17:06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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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峰坐到我对面的櫈子上,把我吓了一跳:又红又黑的脸,短粗短粗的头髮──我简直无法认出这个每日把偏分梳得一丝不苟、白嫩斯文的科大硕士生了。我们对视了好一会,他缓缓地说:“这三个月,我去了青海。支教。”我轻轻地“哦”了一声,难怪。“从西宁下了飞机,我就后悔了。因为我要去的地方,是海北的一个乡村。送我过去的汽车翻过一道又一道山樑,足足走了一天一夜。白天还能看到山谷间六月的野花,晚上却只有几度,而且。”阿峰顿了一下“有狼。夜裏的山路,开不快,两隻野狼跟了很长一段路,才不追了。”

  “不对呀,我记得当时的活动计劃你选了西宁市。”我忍不住插话。

  “有一个同学高原反应严重,我就跟他换了。怕家人担心,没说。到了那,我真没有想过会有那麼穷的地方,比如每天的水只有一桶,要饮用也要洗脸。我挣扎了很久,咬咬牙,豁出去了,来都来了,我把头髮剃了,省水。”

  他的目光深沉起来,“开始,和电影裏的差不多,高原上的乡村小学,教室简陋破旧,二十几个孩子,最大的十三岁,最小八岁。可是,第一天放学,校长问孩子们,老师好不好?孩子们说好。校长又说,那咱们要对老师好,对不对?孩子们说对。”

  “你这也和电影差不多啊,闭眼睛都能想出来。”我调侃他。

  “不,不,──其实,那天中午我背着校长打了电话,申请了提前回港,那边已经安排了一个星期后的车子接我。可是,第二天一早,宿舍和教室的窗台上,三三两两地摆满了薯仔。校长说,咱们这太穷,这些孩子看父母整日忙活,种薯仔、卖薯仔,然后换东西过日子,薯仔就是最好的东西了──孩子们喜欢你!拜讬你了!”阿峰有些哽咽,“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麼。於是,我留下了。感觉日子越过越快。走的那天,孩子们送我,我强忍着没哭出来。上了车,一摸口袋,不知何时,被塞进两个洗乾淨了的薯仔。”热泪从阿峰脸上劃过,留下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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