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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贵宾室\克洋

2018-11-08 03:17:02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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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开始冷了。天气一冷,我就想起总是穿大衣、化夏萍妆的Mrs. Dawkins。

  那时我在希思罗机场一家黑卡贵宾室做接待员,Mrs. Dawkins是客户名单上唯一一个空姐。一般来说空姐是不可以入贵宾室的,因为她们没有boarding pass。然而敝公司例外,手中有卡,就算逃犯也会送按摩服务,是为资本主义的世界。

  有钱不等於有教养,莫如说财大气更粗,唯独Mrs. Dawkins不同,从两隻手指捏起鱼子酱多士,到拈起Gucci餐巾擦唇边,她总是那麼典雅,就如戴安娜王妃,闪亮得教人眼睛刺痛。

  问题是,空姐怎会有黑卡?不外乎是那些故事:嫁了个坐头等的有钱人,又不甘做全职妈妈,於是返回职场。连赚钱买花戴都不算,纯粹娱乐而已。

  然后,大约在我上班后半年左右,公司开始有传言,说Mrs. Dawkins丈夫移情别恋。二人因此有过相当多争执,还有家暴。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毕竟那时候Mrs. Dawkins仍常来。她仍然娴雅得如同天上的女神。

  十二月二十四日,伦敦下大雪。Mrs. Dawkins如常穿大衣、拉Rimowa行李箱来。我开口前她已先打招呼:Hello, Mr. Yeung, how are you today?

  我一如以往替她刷卡,但机器显示“请与银行职员联络”。又刷了一次,还是一样。我对她说,可能磁带坏了,我替你打电话问银行。

  她笑容不减。“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就行。”

  Hi-她只对电话说了这个字。之后,她一直听,一直听,水汪汪的眸子一直注视前面,彷彿那裏有她要去的地方。然后挂线。

  Don't worry. Enjoy Christmas. Goodbye. 她挺直腰板,拉行李的右手如同抚过一个波浪,顺势转身离去。那时候喇叭正播放《Silent Night》。最后看见的她的身影,仍如同我第一次见她那样优雅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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