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友人谓购得清代乾隆才子王文治(梦楼)的行书七言诗轴。在下虽然谫陋,但俾掇芜言,坦白指出是苏州专人所仿伪品;表面上像懂得王文治用笔方法与特点,其实毫无真蹟妙用淡墨的神韵,也掌握不到其用笔秀劲却暗藏骨力。乃多折少转,侧锋偏薄,不论淡墨圆转处,还是锋杪映带处,别具个人风格。故后人称那时的刘墉为“浓墨宰相”,誉王文治为“淡墨探花”。
坊间流传的新旧贋品奇多,例如附图,为解放前北京薛慎微伪造的《王献之鹅群帖》卷局部,不熟识古书画的收藏者容易受骗。此人专门伪造晋、唐名家书画,不按著录书造假,乃从东拼西凑、挪移抄录结合而成。但笔墨并不大高明,仅可欺蒙无知者和经验不足之辈,却难逃识者法眼。记得故宫博物院也存有其贋品,作参考比较之用。
他骗人说是晋代王献之(王羲之第七子,字子敬)的“墨宝”,索价高昂。其实,经不少专家深究,二王书法真蹟,今已不可见,仅有刻帖与唐人鈎摹墨迹传世。更因历代转摹走样,流传真伪,扑朔迷离。今作伪者乘机浑水摸鱼,仿品笔墨相距甚远,连子敬半滴脚汗也沾不上,远逊於古代名家临仿摹拓者。
据知,晋代书人遗墨,世间仅有存的,如近世所传陆机《平复帖》和王珣《伯远帖》真蹟,但二王父子几近於无。王献之《中秋帖》与《东山帖》,则只属宋代米芾所临。著名的《鸭头丸帖》(现藏上海博物馆)及《送梨帖》,均为唐代摹本而已,真蹟早已不存。
曾见明代书法家王宠所临晋人字,可窥见他用功甚勤,几乎连枣木板气息也能显现纸上。他虽然取法二王,表面上有清逸之气,但所临传摹的王献之书帖,神理相去甚远,皆因株守阁帖。精通笔墨,反而难脱本身习气。名家如王宠尚且如此,近代的作伪者更低劣不堪,故贋品怎能不会现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