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公园是世界上数量最多的同名公园,香港有,北京有,上海、武汉、青岛都有。若论恢弘气度,则难有出北京中山公园其右者。公园位於天安门西侧,与故宫一墙之隔。原是明清两代的社稷坛,清亡后一度荒废。一九一四年,北洋政府内务部总长朱启钤主持改造为北京城内第一座公园,当时称中央公园,一九二八年更为现名。
公园裏最有名的去处,当属东侧的来今雨轩茶社,以旧雨、今雨喻故友新知。这可是那个年代的“超级网红”,文艺大咖几乎都在此留下足迹,名号不亚於“太太的客厅”。徐志摩给陆小曼的《爱眉小札》就记述两人在此约会,被学生集会扰了雅兴。
来今雨轩的走红,却要感谢一个“大老粗”。公园刚建成时,来今雨轩本是管理层私密会所。某年,奉系军阀张作霖进京,閒暇前往遊园,看到此处清幽,要进去一瞻风雅,被门卫阻拦,并告知朱总长正在裏面小憩。张作霖大怒:名为公园,岂能有私人禁地?把姓朱的叫出来!
当时奉军虎威远播,民谣形容是“头带金边帽,腰悬盒子炮,妈拉巴子是免票”。张作霖的大名,差不多到了小儿不敢夜啼的程度。张字雨亭,人称“雨帅”;因是胡子(土匪)出身,民间又称“胡帅”。朱启钤看到今来此“雨”,忙叮嘱侍者听其自便。果然,张小坐片刻就走了。公园方面为免类似险情再出现,便将园董办事处搬到旁边小屋,而把来今雨轩开放为茶社。宣南吏隐《民国官场现形记》评价此据理力争之事,“乘凉品茗於此者,辄追念胡帅之功德”。
来今雨轩后改为饭莊,并以“红楼菜”名声大噪。一九九○年迁到公园西侧新建的仿古建筑,原址复为茶社。前几年,饭莊歇业。笔者几天前去公园,发现茂林修竹,假山池水,都被一把大锁关在铁栅之内,而茶社也已於今年七月停业。抚今追昔,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