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旅行的意义是什麼？作家米哈在前几天的专栏裏引用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作了回答：“因为一个希望在催促我赶路。”而我则想到了与川端康成私交颇深的日本“国宝级”画家东山魁夷曾说的：“也许是想通过将孤独的自我置身於大自然中，让它在思想上获得解放、淨化，变得活跃起来，找出大自然变化中显现的生之证明吧。”

　　今年是东山魁夷诞辰一百一十周年，有关他的画作展览刚刚在东京落下帷幕。东山的画总是透露着一股疗愈的力量，比如主要作品之一“看得见白马的风景”，以蓝色森林为背景，树木错落重叠，隐约出现的一匹白马，像是要走进观者的内心，又似乎即将消失於幽深的森林，正是这种流淌出的淡雅、静谧、细腻以及少许的孤寂，教人心底蓦地生出一种安宁。难怪川端康成在家中所有房间都挂上东山魁夷的画，只要不外出旅行，“经常面对着画出神，即使住院时也要把一些画拿到医院每天与之相对，在纯粹的静默中，使灵魂得到慰藉和昇华。”

　　东山魁夷的作品让我不由地联想到林风眠。两人对东西方绘画艺术的融合和革新何其相似─同是风景画，用笔一样素淡，皆不满足於用线条来造型，注重以涂染来表达东方的诗意。我想，他们之间应该存在着某种精神上的惺惺相惜。林风眠晚年在自述中曾道：“在欧洲留学的年代裏，在四处奔波的战乱中，仍不时回忆起家乡片片的浮云，清清的小溪，远远的松林和屋旁的翠竹。我感到万物在生长，在颤动。”这或许就是东山魁夷所说的“生之证明”吧。

　　东山一生放眼风景，在旅行的路上步履不停。无论是雾霭裏的山峦、大海、树木、湖泊，又或是雪中的小溪、教堂、民居，在他的笔下均幻化成一幅幅色彩迷离、似真似梦的作品。他后来忆起当初选择走风景画家之路时道出：“与其说是按照我自己意志的驱使，莫如说是一种更加巨大的外在力量在驱动着我……应该将这种力量叫做什麼呢？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