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美食家在内地一个节目说,如果要让一种料理永远消失,他会选火锅,因为只是把切好的东西放进锅子裏,有什麼好吃?
火锅,香港人叫打边炉,后生一代像叫明星做BB一样,叫“打边边”。如果认为火锅只是把切好的东西放进锅子而否定其存在意义,似乎该美食家并不明白火锅的真义。火锅在不同地方有不同汤底,不同食材,有辣有唔辣,有酸有唔酸。不同师傅用不同秘方製作出来的汤底,是独一无二的招牌;不同的汤底沾上同样的食材,放进口中呈现不同的味道,就是无论到哪个地方都要吃火锅的原因。师傅把食店的命脉都放在汤底上,可说汤底是师傅毕生的心血,岂能忽视汤底而把火锅只说成“把切好的东西放进锅子裏”?如果用同一逻辑,又能否说寿司师傅只是把切好的东西放在米饭上?
我喜欢吃火锅,因为自己怕冷,无论麻辣锅、涮涮锅、部队锅、芝士锅,都很适合在冬天吃。而且,火锅吃的是气氛。一生中无论吃过多少火锅,最让你念念不忘的,始终是人,不是锅。无论是粤式中菜,还是西式扒餐,进食时间短,菜来了就要低头进食,完全演绎了一张嘴巴不能同时吃和谈的古人智慧。但火锅却不然,它可以让一班人自然地边吃边谈,“滚了没有?”从这个话题开始,可以话当年,谈人生;可以说未来,讲抱负。当然最常见是打打闹闹,彷彿言不及义,但在毫无意义的背后却让最重要的感情不知不觉间滋长。我们这班好朋友,从小伙子一直打打打(边炉),打到变成老伙子了,还一直在打,乐此不疲。而且,火锅很平民,长官可以跟长官的长官吃龙虾和牛锅,平民可以跟朋友的朋友到大排档吃千年汤底,味道不一样,但在烟雾前的笑脸,从来都是最真挚的。
“我要吃火锅!”写到这裏,心裏竟然有如斯强烈的欲望。离开公司,泊好车,感到风寒刺骨,今晚要到哪裏吃?朋友传来简讯,一家大排档的地址,我微微一笑,说:“行了,还是吃火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