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中的大反派,叫成昆。在金庸小说的反派中,人气算是较低。我们会记得《射鵰英雄传》中的欧阳锋和杨康如何在桃花岛杀死江南五怪并嫁祸黄藥师,也会记得《神鵰侠侣》中的金轮国师与杨过的几场大战,但说到成昆,好像没什麼好说。
这是因为成昆这个角色,用一个比较现代的术语,其实是一个“幕后玩家”。他要向明教复仇,做了什麼?唆使少林派渡厄挑战明教教主阳顶天;唆使韩千叶上光明顶挑战阳顶天;逼疯谢逊,让他在武林“无差别杀人”,让明教与武林结怨;拜少林神僧空见为师,空见为了化解二人恩怨,承受谢逊七伤拳而死,但他却没有现身解释,让少林以为谢逊无故杀人;幕后策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又逼宋青书向武当派落毒;召开“屠狮大会”。他用计,多於用武。
然而,他是书中的一等一高手,他要灭明教,除了阳顶天,明明逐一击破就可以了,尤其在阳顶天死后,明教四分五裂,人人都打不过他,为什麼要大费周章用离间之术?阳顶天是他唯一打不赢的,可是金庸却没有让他的计谋用在这裏,阳顶天是知道他跟妻子的姦情而气死的。在芸芸金庸小说中,这是我认为绝无仅有的败笔情节,如果让成昆施计杀了武功比他高的阳顶天,大家或许会对他另眼相看。
像成昆这样几乎都靠计谋的“幕后玩家”,在金庸小说中有二位更出名的,一个是《射鵰英雄传》的段天德,让江南七怪与丘处机结下樑子,自己却逃之夭夭;第二个当然是《鹿鼎记》的韦小宝,他周旋朝廷、天地会、神龙教、俄罗斯,几乎一手操控了康熙时期的所有政治事件。武侠小说,善於用计,多半不会武,唯有成昆,贵为一等一高手,却没有好好利用长处,奇哉怪也。
然而,有武功,甚至有权力就不会用计吗?年少的我不懂,长大后渐渐懂,有时是性格使然,有些人总是唯恐天下不乱,比起杀死敌人,更享受观察敌人的挣扎。用这个角度去理解成昆,倒又是另一个层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