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这个?”她问。“生活嘛。”
“虽然这样说不好,但我觉得这并不意外。”
我打趣问:“我有说过自己有梦想是骗人买旅遊保险?”她却答得认真:“首先,关於梦想你有说过什麼吗?”
确实在许多意义上,我和她都是截然不同的人,犹如一个白天一个黑夜,一个光明一个黑暗。能将日夜掺合起来的只有不知时日的图书馆。曾经我们在没有窗户的地下自修室频繁见面。在那裏,她以足够将笔记烧焦的热情备课、複习、做功课,还搞学生活动。猜拳比赛、汽水竞饮比赛、倒转唱卡拉OK大赛。她对什麼事情都上心,什麼事情都要负责任。在我看来这简直就像在赎罪似的,虽然她本人大概不这样想。
而我之所以去图书馆,仅仅是因为室友把宿舍当成了他的爱巢。
最初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对方会来,什麼时候来,来的时候又会去哪一层。即便偶然撞见,也只会向对方点头(我点得很轻,她点得很用力),然后便各自埋首自己的事。
她问:“其实那时候你在幹什麼?”“我也是有功课的。”
“为什麼要瑟缩在角落?”
“不喜欢坐中间,何况在角落也可以把功课做完。”
“这样做出来的功课肯定不好。功课这回事就像炒菜,炒菜要有镬气,做功课要有霸气。”
我尝试想像个子矮小的她坐在电脑面前,两隻眼珠子倒映著Excel的数据和图表。想像中的她注意到我的视线,举手做个V字手势,向我投以她独有的笑。
霸气。
“我也想问: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像个苦行僧那样忙?”
“你是说从当时的角度看?”
“嗯。”
“没想那麼多,大概是在追求一种能称为充实的人生吧?”
“从现在角度看呢?”“更加没想。以前是没意识到要想所以没想,现在是知道根本不用想。”
因为每週上课时间表是固定的,所以去图书馆也有一定规律。大约在两三个月后,我们掌握了对方的节奏,也从想去哪层就去哪层,变成总是在地库见。没有明言,也不刻意,只是如两个摆鐘并置墙上,渐渐就同步起来。 (说故事的人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