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怕躺在牙医床上──相信根本没有人喜欢吧。即使是洗牙,我躺了上去之后,都会闭上眼睛,乖乖听从医生的指示,没有什麼事能够令我瞪开双眼。而这一次,听完医生的描述,更加没有张望的理由:“由於骨槽不够位置去放牙桩,我们首先会割开牙肉,露出牙骨,然后在牙骨的中间切开、张开,再把牙桩放上去,盖上牙肉。之后,牙骨会慢慢愈合,并把牙桩包得实实的,做成稳阵的牙脚。”要把牙骨张开?听完都冒汗了,唯有相信那支麻醉针……
终於,还是要躲在牙医床。时为上午九时。我闭上眼睛,纵使之前发现,帮忙牙医的那位年轻护士,拥有一双彷彿会说话的眼睛,但也未能吸引我全程望着她。麻醉针让口部、嘴唇和一部分下鄂都没有知觉,耳边只听到牙医工具的声音,也微微感觉到牙医在工作。我想分一分心,在脑海自己播音乐,找一首喜欢的歌,甚至找一张喜欢的唱片,顺序听。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能凭歌曲判断,在脑海播完一张唱片,就大概过了四十五分鐘吧。当然,这种播放很容易被思绪打断,有时我会不自觉想别的事情,例如“风陵夜话”要写什麼题材,下次旅行想去什麼地方,对了,我竟然也想过,几个月前躺在殓房的父亲,也是如我这样,躺在一张床上,张开了口……
我究竟胡思乱想了多久?不知道。只知道我很想动起来,我不想躺下去,双腿因为不受影响,左盘右盘伸直屈曲了很多遍,但上半身不能动,彷彿有股力量存在,但又爆发不出来。终於,手术结束了。我张开眼睛,只见医生和护士在抹地!为什麼要抹地?之后,他们把牙医床升回正常位置,接着漱口,当我发现满口鲜血,就意识到他们刚才在抹什麼。
我看一看时鐘,十一点四十五分。我足足清醒地躺了接近三小时!只是躺下来而已,为什麼会筋疲力尽?我顿时感觉到,医生在“战鬥”,护士在“战鬥”,连我自己也在“战鬥”。
经此一役,我会用我的余生去守护牙齿,真牙也好,假牙也罢。我再也不要再一次进行这样的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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