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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暄集\午夜小吃店\赵 阳

2019-06-17 03:13:14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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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从台中到台北时,已是午夜。放下行李,毫无睡意。手裏攥着医生开的助眠藥物,心裏不禁有些烦乱:难以入睡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睡眠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跟我捉迷藏。我既苦恼,又气恼,却无可奈何。日子久了,我也变得和小孩子一样,有时会忍不住和“失眠”赌气,然后不肯吃藥。这夜,何妨做一次“小孩子”、去看看午夜的台北,即便是漫无目的的行走,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吧。

  有风,徐徐缓缓地吹过。我沿着南京东路由西向东,霓虹闪烁,黄色的出租车从身边驰过。在一个路口,指示牌上写着:吉林街。吉林,是我的出生地。吉林街,单这名字就让我生出一份亲近来。於是,走了进去。吉林街显然安静得多,街道很宽,两边少有高楼,更多的是骑楼。藉着街灯,我看到沿街饭馆林立,从招牌上,可以看到这裏几乎汇集了台中、台南、高雄、基隆等各地的小吃。可惜,午夜时分,都已打烊,不免有些意兴阑珊。忽然,一家小店吸引了我的目光:店主把摊位摆在了街边上,滷煮的香气扑鼻而来;店内置放了八张餐桌,每张能容三四个人。摊位上挂了一个纸牌,上写着“二十四小时营业”。

  我找个位置坐下,点了一份滷肉饭、一个滷蛋、一碗骨肉汤。地道的台湾小吃。小店裏坐了四五桌客人,服务员裏裏外外地忙活。我看了一阵,明白了这家小店的一些不易:包括店主在内的工作人员,都是略有些行动不便的残疾人,但他们做得极认真,生怕怠慢了客人。当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把骨肉汤端过来时,我留意到他断臂上的伤痕,但他向我微笑着,自信又坚毅,让这午夜温暖又光亮。

  小吃真心好,分量和味道一点都不偷工减料。不觉中,微微地,我出了一身汗。相比於台北101顶楼的鸟瞰、林林总总夜市的喧嚣,在这小吃店的片刻体验,竟让我感到了生命的纯淨与美好。生命的意义未必一定宏大,如若努力地活着,是为了有更多的机会享受这样的时光,有什麼不好?

  那夜,睡梦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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