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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暄集/那些月光/赵 阳

2019-06-26 03:15:34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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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下班,从中环回家,坐船。天气好时,那轮明月,就那样静静地与我对视,那麼明亮、温和。看着它,我总会想起母亲,想起过往。

  儿时,与母亲走乡间的夜路。没有路灯。月光为我们照亮。一路上,母亲会讲各种故事给我听,但一定不是以“从前……”来开头的童话故事或是民间神话。母亲讲的要麼是她的童年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的幸福时光,要麼就是她与朋友们相处的点滴。外公外婆去得早,我从未见过。但我直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这两个慈祥的老人在内地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困难时期如何从家裏的口粮中节省出来、帮助乡下的穷亲戚。我从母亲的讲述中,明白了什麼是善良。还记得母亲说,“善良的本性,是可以救助生命的。”

  那个时候,母亲已经患了癌症。年幼的我只知道母亲得的病是很难治的。有一次,在夜路上走着,她给我讲起她的病友们:“你记不记得去年秋天和我一个病房的王阿姨,很喜欢跳迪斯科的。”我点点头:“嗯,王阿姨好喜欢笑,笑得很大声。”母亲说,王阿姨性格很开朗,她的病是整个病房裏情况最严重的,但数她最乐观,“她去了。”母亲的声音弱了下去。“去哪裏了?”母亲没有回答,叹了口气,望了望天上,把我的手攥得更紧了。那晚的月亮,很大,很亮,像是一滴夜空中的眼泪,晶莹剔透,带着些许凝重与悲伤。

  读书的那些年,从东北到四川,绿皮火车载着我一路前行。每次到翻越秦岭时,都在夜裏。我在月台上会看到山中的月亮。白日的色彩悄然隐没,树影疏淡婆娑着一种灵动,车启动了,月亮便在山中随车穿行,我一下子感到它不仅照进车厢,更能照进我的心灵,似乎能让我在经夜的思考中更加明白成长的重量。那月光似乎洗淨了我的灵魂和眼睛,让我看到了平日裏忽略的种种。

  人到中年,我愈发明白,其实,月光并不在意我们的珍惜和辜负,它就那样走着,路过不同思绪。我们珍惜或辜负的,是我们的年华和生命……

  jackeyzhao2018@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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