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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语心灯/心有清音,何愁无乐/南 山

2019-07-19 03:29:05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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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是一块木板,普通,寻常,无知小儿说它是一块木头,市井之人说它是一块朽坏的洗衣板。我不置可否,你说它是什麼就是什麼,毕竟一件器物的本相与价值,不是人人都可认识与评断。

  这是一把无弦无徽的琴,光秃秃一块,只因留下了陶渊明抚摸过的痕迹,以及历经千百年时光的洗礼,而自有价值。人们都说他不解音律,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在朋酒之会时抚而和之的姿态就只是作状,毫不值得欣赏。他不是那种自我表演的人,相反本真率性。他一生以琴书为伴,以诗酒为怀,岂同浪得虚名者流?

  “弱龄寄事外,委怀在琴书”,他在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了操琴读书的雅好。事实上,这也是他的一种生存方式。遗憾的是,他生不逢时,遇上了一个乱世。家道中落,落到家贫如洗,又怎能安坐家中弄琴为乐?无奈之中,也只能一次次放下犁头求官去。他做过江州祭酒、建威参军、镇军参军,但总是做不长久。社会黑暗,官场窳败,他看不下去,也幹不下去。直至又到“缾无储粟”的境地,他才又出仕去。这一次做了彭泽令,也只是短短八十一天,便连夜离去。一个心性高洁的人,岂能为五斗米而折腰向乡里小人?这太憋屈了!

  我常在想,在起行的前夜,他一定又在抚琴,那该是一道激越的清音。隔着千年时光,我依然能听到一腔幽情的迴声,其中更有古与今的精神和鸣。

  回到五柳庭园,他得到了心灵的解放,但也备尝生活的艰辛。一个读书人,不擅农耕是很自然的事,欠收,捱饿,以致到了“乞食”的地步。他不以此为苦,反乐在其中。“有琴有书”,已足以让他满足,何况还有“清琴横床,浊酒半壶”的光景?

  是的,那张琴秃了,但他仍一次又一次地抱着它抚弄寄意。心中有旋律,何须在指头上拨响?从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无弦之木照样可以淌出高山流水。他赋予它以灵性,这一块木板又岂是人间寻常物?

  这一晚,他又醉了,扬扬手对朋友说,我先睡了,你也请回吧,“明朝有意抱琴来”。

  世间扰攘,心有清音,何愁无乐,纵使木板一块,也能奏出天籁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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